“这中间,我男人还包了辆长途车,我爸,加上村里书记,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把所有君子兰给卖出去,我们在宽城,人生地不熟的,车费、住宿费,还有我们几个的吃喝拉撒,全都是自掏腰包,外人只看到我们赚了钱,不知道这里头的辛苦!”
听她这么一说,邵松顿时放下心里那点子失落,爽朗地笑道:“所以还得是你,李同志,这要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一定赚得到钱!”
李桃花不好意思地道:“哪有,我也是走狗屎运。”
两人闲扯了两句,邵松又把话扯到正题上来:“李同志,你想好了,真要把一千五百块钱投到我这饭店来,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你要不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看她的年纪,二十岁都不到,就算刚结婚,家里也一定有老人在,邵松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一点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李大树当然会一百个同意,只是这话就不用挑明了,李桃花顺势道:“邵师傅,你说得对,这么大笔钱,我是应该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的,这样,三天,三天之后,我还是来饭店找你,行吗?”
“行。”邵松赶紧应下,三天的时间,足够他跟媳妇借这一千五百块钱了,只希望到时候李同志不要变卦,“这饭都做好了,吃了再走吧。”
“算了,你留着自己卖吧。”
国营饭店现在生意不好,李桃花不想占这个
便宜,转身就准备走。
谁知邵松让人装进饭盒里给她打包带回去:“拿着拿着,反正也不差这一点。”
“那就谢谢邵师傅了。”
两人以后说不定就是合伙人了,李桃花也就不跟他客气了,拿了饭盒找了个空地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这一天,又是给全村人发钱,又是给胡婶闺女看病,完了还火急火燎地跑到镇上来,又饿又累,实在不想蹬自行车回去了,估摸着余南木该下班了,李桃花想去厂门口等他一起回家。
邵松装了足足三个饭盒,有肉有菜,她只吃一个就吃饱了,把剩下的两个装起来,准备一会带回去给大家伙当晚饭吃。
等了有一刻钟的功夫,厂里下班铃声响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三三两两穿着工作服的人从里头出来,李桃花踮着脚尖到处瞄,很快就看到余南木的身影。
“南木,这儿!”她兴奋地招手道。
余南木也看到了她,满脸的疲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他提脚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桃花,你怎么还没回去?”
“等你啊!”李桃花笑吟吟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几个小时不见,她突然有股冲动,想上去用力抱住这个男人,可惜这年头,人们都含蓄得很,哪怕是夫妻走在路上,也没有牵过手的。
余南木也跟着笑,伸手就想接过自家媳妇手里的自行车,目光突然瞄到自己手背有些脏,他连忙在
身上擦了擦,然后才接过来:“桃花,厂里的夜校明天就开学了,我已经把咱俩的名都报上去了。”
这么快,李桃花应道:“可以啊,不过你白天上班,晚上去夜校上课,会不会很辛苦?”
“还好,最近厂里的活不是很多,我应付得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骑着车往李家村的方向走。
路上李桃花顺便把自己准备给胡婶闺女扎针灸的事讲了一遍,真要上手的话,她不怕,只是她不敢保证最后结果,万一真的弄巧成拙,她不敢想象胡婶以后怎么办?
余南木听完,安慰道:“桃花,你不要想那么多,既然已经做好准备,那就大胆去做,杨院长都说了,她的腿即使到省城去做手术,都不一定有痊愈的可能,胡婶一定经过深思熟虑,所以才想试一试的。”
道理李桃花都懂,只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行医,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
小两口说着话,在天色渐渐擦黑时,总算回到了李家村。
还未进家门,李桃花就被院子外那一滩血迹给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爸,爸,李期,你们在吗?”
余南木神情严肃,率先进了门,屋里空无一人,余青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洗衣服用的木盆扔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不少掉落的狗毛。
狗毛,李桃花微微皱了皱眉,黄不拉叽的,瞧着跟大黄身上的毛很相似,她去镇上前余南杰
还在她家,难不成他跟李期起了什么冲突?
她刚要出门去问一下附近邻居有没有瞧见时,正巧曹大娘带着李期过来,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曹大娘才道:“我说南木,你那个弟弟太不是东西了,看你们都不在家,指不定在你家做什么坏事呢,要不是小期赶回来,放狗咬了他们,他们还不准备走!”
“你放狗咬了余南杰,好样的!”李桃花忍不住给这傻大个竖起大拇指,也怪她今天一时慌乱,怕余南木出事,好在李期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她赶紧进李大树的屋子看了看,便宜爹藏钱的位置她是知道的,里面的钱一分不少,李桃花微微放下心来,转身又进了自己屋子,果然发现枕头底下的二十块钱不见了,还有五屉柜里面的点心。
她心里冷笑一声,原来这才是余南杰的目的,支开她,到自己家里干起小偷的勾当来了!
不用说,余青山肯定是帮凶,没他住在这里,余南杰怎么找得到借口赖着不走,二十块钱是小事,问题是家里有这么个人在,李桃花想想就觉得火大。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想了想,把余南木叫进来,实话实说。
毕竟是他亲生父亲,又是自己明面上的公公,李桃花想听听余南木怎么说。
“我不是不舍得这二十块钱,这本来也是我们该尽的孝道,可是南木,他拿了钱,转手就给了你弟弟
,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余南木沉着脸:“对不起,桃花,我会去找南杰把这钱要回来的。”
“怎么要,要是你爸在旁边拦着不给呢,南木,我找你来,不是要算那二十块钱,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么个事。”
一桩桩,一件件,余南杰做得有多过分,李桃花设局的时候,就不用顾虑那么多!
她握住余南木的手:“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再生气,也要想着他是你爸爸,我的公公,我们养他天经地义,别说今天只是二十块,哪怕明天他要用两百块,两千块,我都照样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