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刘春花嚎了一嗓子后,整个人直接跳起来朝苗芳飞奔过去,她来势汹汹,李兰花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谁知刘春花一手扯住她的头发,另一手扯住苗芳,将母女俩的脑袋“砰”地一声撞在一起!
“这还没过门呢,就敢打婆婆了,我今天不教训你们,我就不信刘!”
刘春花扛猪搬猪的习惯了,力气很大,两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李兰花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婶子,别打了,我疼!”
苗芳的头被迫低着,余光瞄到刘春花还准备用脚去踹李兰花,护崽心顿时占了上风,她怒吼道:“刘春花你敢踹一脚试试,最好把你何家的种都给踹掉!”
李桃花扬了扬眉,这可是她们自己嚷嚷出来的,不过苗芳平时看起来咋呼咬的,像个母老虎一般,没想到是只纸考虑,一对上刘春花,就什么也发挥不出来,可想而知,李兰花嫁过去以后的日子该有多难。
人群翁翁地,说什么的都有。
“天哪,兰花竟然有了何宝军的孩子,前几天我婆娘回去跟我说,我还不信呢,原来真有这回事。”
“我媳妇也说了,啧啧,真看不出来。”
“这苗芳还总说桃花没妈教,她教的兰花也不咋样嘛,这要是搁旧社会,那就是要浸猪笼的。”
“嘘,小点声,别让人家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么样,她干得出来,
凭什么不让人说?”
“行了行了,赶紧拉一下,兰花肚子里可是有孩子的,别真出什么事了。”
有人提到重点,众人纷纷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那互相扯头发的三人拉了开来,李兰花还好,脸上只多了几道手指印,苗芳最惨,前额都快被撸秃皮了,只有刘春花站在原地,一手插腰,一手抓着把苗芳的头发,雄纠纠、气昂昂的,像个战胜的母老虎一般挑衅道:“来啊,你再来啊,别说你们母女俩一起上,就是你李家的全都加在一起,都不是我刘春花的对手!”
“来就来,谁怕谁?”苗芳被人拦腰抱住,胸脯剧烈起伏,面孔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打架打的。
“妈,”李兰花还在那哭得不能自己,“求你了,别说了,刘婶子,今天这事是我妈不对,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回去吧。”
“我呸,你有个屁的面子!”刘春花毫不留情地道,“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和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我们何家是不会要的,你爱找谁嫁去,就找谁嫁去!”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李兰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躺在板车上,由始至终一声都不吭的何宝军道:“宝军哥,婶子是开玩笑的吧,咱们两家可是连彩礼都过了,哪有说不结婚就不结婚的?”
何宝军闭了闭眼,显然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兰花
,我今天腿太疼了,这事以后再说行吗?”
说着,就招呼推板车的人赶紧走,谁知李兰花紧紧抓住板车:“不行,你不把话说清楚不准走!”
他难道是眼瞎吗,都看不到他妈是怎么对她的,她都打不还手了,骂不还口了,还要怎么样,她连自己亲妈都没帮!
刘春花满脸得意:“听到了吧,我儿子对你只是玩玩,像你桃花妹子,至少还有张脸可看,你呢,除了肚子里那块肉,什么都没有,这年头两条腿的女人上哪找不到,双腿一岔,我何家的种说来就来……”
眼见她越说越难听,苗芳咬牙切齿地要冲上去:“闭嘴,你个黑了心肝的臭婆娘,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要,你还是人吗?”
“妈,”李兰花蓦然吼道,“你别说话!”
她再次把头转向何宝军:“宝军哥,你妈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根本没想娶我?”
何宝军叫道:“爸,赶紧走吧,我腿疼。”
李桃花嗤笑一声,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这种男人,也就李兰花还当个宝。
吴小玉凑过来,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桃花,这姑娘是不是傻,明摆着男方就没把她当回事,连她妈都被打成那样,她怎么还要上赶着哭着喊着要嫁过去?”
“她肚子里有肉呗,不嫁何宝军,谁会愿意给别人当爹!”
“那就终生不嫁,自己养活孩子,不也挺好的。”吴小玉理所当然地道。
这年代民风
保守,尤其是农村,李桃花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不把婚姻当回事的姑娘家,跟现代的婚姻观很是相近,她不禁道:“你不怕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娘家也容不下你,最重要的是孩子,吃喝拉撒还有读书,样样都要花钱,这些你管得过来吗?”
吴小玉道:“受不了可以离开,世界这么大,上哪活着都一样,至于钱就更好办了,现在刚刚改革开放,国家大力发展经济,完全可以带着孩子南下打工呀,苦个几年,孩子大了,慢慢就好了。”
她说得轻松,李桃花只笑笑,也不反驳:“是,你说得对,只要想改变,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有的时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
她记得跟着爷奶的时候,三天两头的老生病,她爸不给钱,她爷奶除了种地种菜养鸡补贴家用外,最多的收入来自冬天挖藕,她爷穿得少,一件衬衫外加一件毛衣,外面再套上雨靴雨衣,下着绵绵细雨的冬天,一丝丝的阳光也看不到,弯腰徒手伸到冰凉的水底下去摸藕,等摸到了,再一节节的挖起来,不能断,断了人家就不要了,一上午能装满一大筐,这期间手套是戴不了的,因为戴了就没手感,摸不到藕。
然后她爷爷挖回来了,她奶奶喂她吃完饭,就赶去睡觉,两个人连夜把白天挖的藕洗涮干净,再送到学校食堂去,要是碰上她生病,那一晚
上她爷奶就不用睡了。
那种日子,李桃花记得过了很久,卖藕赚来的钱,除了要供她读书吃饭,还包括她爸时不时地过来搜刮一下。
虽然很苦,可是她仍然觉得很开心,因为不用挨打,每天回到家就有热饭热菜吃,她爷奶总是很省,连鸡蛋也舍不得吃,却怕她营养跟不上,经常买块肉或者虾给她补身体。
那时候她明确地知道自己是被疼爱着的,因为爱,她总是笑嘻嘻地。
李桃花陷在回忆里一时沉默良久,只听何大志道:“兰花,别听你婶子的,过了彩礼的事怎么可能更改,放心,下个月初你们照常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