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给老子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哪!”
何宝军咬牙切齿地怒吼,作势又要一脚踢过去,李兰花吓得身体往后一缩,想大哭又怕真把他惹恼退了亲事,低着头委屈地直掉眼泪。
这一幕众人看在眼里,想劝解两句,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桃花瞅了眼余南木,后者正冷冷地盯着何宝军,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寒意,叫人忍不住脊椎发冷。
供销社的东西丢了,余南木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他这个弟弟为了打击报复他,连公家的东西都敢私自盗卖,要是再这样处于被动,下一次又不知道对方想耍什么花招。
拖拉机在众人的沉默中,突突地开到了镇上,经过了这么一场闹剧,众人也没什么心思闲聊,下了车便四处散了,唯有李兰花,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眼李桃花。
李桃花挑了挑眉,同样瞪了回去,反正都撕破脸了,也不怕再闹得更僵点。
余南木要去厂里上班,他把背娄拿到昨天摆摊的位置,照样租来了传达室大爷的炉子和锅,然后叮嘱道:“一会太阳大了,你就找个地歇会,中午我从食堂打饭出来给你吃。”
李桃花摆摆手示意不用:“你上你的班去吧,我这么大个人了,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余南木没有答应:“中午有时间,到时候我再出来瞧瞧。”
“知道了,赶紧进去吧,别迟到了。”
余南木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跟
着大批穿着工作服的人进了厂里。
厂里一上班,街上大多是买菜带娃的家庭妇女或者老一辈,李桃花还像昨天余南木那样,煎了一锅米豆腐出来,今天她特地带了点香菜,然后又凉拌了一份,那味道酸辣刺鼻,不一会的功夫就卖掉了将近一半。
直到行人渐少,李桃花瞄了眼腕上的手表,快十一点了,想坐拖拉机回李家村现在也来不及了,而且米豆腐还剩了一点,她想着要不等厂里下班,卖完了再顺便跟余南木一道回去。
正弯腰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有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过来道:“谁让你在这卖东西的,赶紧走!”
李桃花一愣,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立时站了起来,赔着笑脸道:“好好,马上走,马上走。”
毕竟做生意,她无意跟人起争执,瞄了眼对方身上的衣服,是缝纫机厂的工作服,手肘的部位还戴了只红袖章,瞧着像是保卫科的人。
想到保卫科科长何建国,李桃花忙用碗装了剩下的几块米豆腐递给那小年轻:“同志,这是我新做的,味道可好了,您要不嫌弃,拿去尝尝。”
那小年轻拿眼斜睨着她,满脸不耐地道:“什么东西,拿开,拿开,我告诉你啊,别想用这招贿赂人,赶紧走,知道这什么地方吗,国企单位,你在这摆摊,上面来检查多大影响知道吗,赶紧走!”
“哎,好好,我马上走。”
对方一副公事公
办的模样,李桃花也就收了碗,麻溜地弯腰把背娄背起来,刚要去够炉子时,那小年轻大概是嫌她动作慢了,突然一脚踢了过去,将那还燃着的炉子瞬间踢翻,里头的火星子冒了出来,飞到李桃花手背上,烫得她立时“嘶”了一声!
“你踢我的炉子干嘛,没看见我正收拾吗?”
她抬起头去望那小年轻,对方歪着嘴一笑,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踢了咋的,让你走就赶紧走,磨叽什么,再耽搁下去,我就以影响不好把你抓起来!”
这人有病吧,李桃花刚要跟他理论,突然瞄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喇叭裤正阴恻恻地盯着她,来人吐着烟圈,身边还围了几个小弟,正是之前在小树林的程麻子!
她一下僵住了,脑子里顿时想起何建国的警告,惹谁都别惹那个叫程麻子的,难不成,他认出她来了?
李桃花又打量了眼面前的小年轻,是了,他也是之前程麻子的跟班,所以今天这一出,这帮人是故意的,就在这等着她呢。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李桃花深呼吸一口气,对着那小年轻道:“把炉子给我捡起来,还有这锅,一起送到传达室大爷那去!”
“嘿,你还想使唤我……”
那小年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料到李桃花接着道:“要是不捡,我就在这嚷嚷你耍流氓了,你就算是有三张嘴,也一时半会说不清吧,而且我觉得你老大应该不想
事情闹大。”
那小年轻张了张嘴,回头瞄了眼程麻子,后者扬了扬下巴,示意去小树林,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捡起炉子。
李桃花背着背娄慢慢地朝程麻子的方向走去,快到午饭点了,一会余南木出来见不到人,肯定会去找她,两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几个混混。
她只能智取,先安抚程麻子,过了今天这关再说,打定主意,李桃花直直地走到程麻子面前。
这还是程麻子第一次见到有姑娘不害怕他,他吐出烟头,用脚在地上狠狠地碾压一下,随后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幕刚好被从百货商店出来的李兰花和何宝军瞧见了。
见到那群人,李兰花的记忆就不受控制地回到最可怕的深处,她脸色瞬间惨白:“宝军哥,走走走,咱们赶紧走。”
“急什么,”何宝军想到自己被余南木嘲笑戴了绿帽子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好的,拿了钱就一声不吭,他倒好,全把那点子事给抖出去了,老子非要找他去不可!”
“宝军哥,”李兰花怕得要死,声音都有了哭腔,“在这闹开了,你不要面子了,走吧!”
那些污辱过她的人,她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她本来不用遭受这些的,要不是李桃花,要不是她……
现在李桃花被程麻子盯上了,那正好,她曾经受过的罪,也让李桃花受一遍!
想到这里,李兰花更加用力地
去扯何宝军的袖子:“宝军哥,走吧,你手受了伤,现在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咱们去找余南杰,他肯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