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兰顾阴轻叩两声房门,没得到回应,便推了开,发现本应坐在榻上练功的苏拾花,此刻却身形斜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双目交睫,竟是跌入了梦乡。
有时候她就是这样,为了练武,连晚饭都顾不得吃,或者像是现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如此下去,能有长进才怪。
兰顾阴无奈一叹,搁下汤羹,从衣架上取过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也不知是衣服太大,还是她太过娇小,整个身子竟被完全覆盖了,黑而柔软的青丝服帖地垂在脖颈根,衬得那张脸好小好小,散发出浓浓的孩子气,垂睫如帘,肌肤幼嫩,被外衣包裹住,简直像个小婴儿……
兰顾阴禁不住伸手,拂了拂她脸侧的发,倏地,她嫣唇蠕动几下,逸出含糊不清的呢喃:“师父……我……想……变强。”
兰顾阴失笑,眼神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而她无意识地侧了侧脸,窗外的月光正映在她脸上,独添了一层皎光华韵,晶莹得要化成水一样,随着方才呓语,樱红小口微微张开,含香吐息间更近似诱惑的意味。
兰顾阴眸色渐渐深不见底,探近身子,温热的鼻息,已与她交缠叠绕……
蓦然,他浑身一震,感觉到屋外的结界有所波动。
他全然警觉,却不曾惊动睡熟中的人儿,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来到院落前的紫藤花架下,他负手而立,目视前方,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不时传来促织的鸣叫,深夜中的山林,总是给人一种可怕的静谧感,仿佛最深处潜伏着妖魔鬼怪一般。
兰顾阴抬头,篱笆外的几株大树上,不知何时,多了数道黑影。
是乌鸦。
一排排,密密麻麻,挤满树枝,两眼闪着血色的光,一声不响地盯着他。
仿佛他,是它们的美味佳肴。
冷风飕飕,气氛诡谲异常。
哼,是那个家伙么……
兰顾阴冷然一笑,端雅的眉形间透着玩味的讥诮。
作者有话要说:
☆、[心]
苏拾花的脑袋重重往下一沉,不由得自梦中惊醒了,困顿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练功的时候睡着了。
唉,怎么这样不争气。她暗骂自己几句,刚一动身,有什么从肩膀滑下,是一件外衣,接着看到桌上搁着一碗汤羹。
是他来过了吗……
衣衫上染着那人幽缈的气息,像场云雾向她围拢,莫名生出一股亲昵而温暖的感觉来,她脸上多出赧然的歉意,起身下床,将那碗汤羹一滴不剩地喝完,稍后闲来无事,她推开房门想透透气,却瞧见院前的紫藤花架下,静伫着一抹人影,依旧是那身式样简洁的白衣,浸染在月光中,犹如一掬清水,沁凉心扉。
那般看着……总觉得……很孤寂,很孱弱,还有着说不出的淡淡冷意,像遗落的谪仙,身上仍未褪去不食烟火的飘逸漠然。
苏拾花一愣回神,不禁唤了声:“阿阴?”
兰顾阴身形轻微一动,偏过头,几缕黑发随风而起,恰好拂过那张雪丽容华,一片倾城美色。
半明半暗间,他凤眸眯了眯,暗邃波光流转,更添几许迷离妖魅。
苏拾花连忙奔回房,取出那件外衣,又匆匆赶回来,语气略带责怪:“风怪大的,怎么又一个人出来吹风?”
兰顾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给自己披上外衣,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末了,她还动作体贴地给他系着襟前绳绦。
苏拾花嘟囔着嘴:“你说说,要是再为此害了病怎么办?”
他目不斜视,面前的莲白小脸就好似绝世瑰宝,将他深深吸引着。
那话音甫落,他便问:“你生气了?”
生气?苏拾花摇头:“我是担心啊,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为什么还非要半夜里跑出来。”
她这样坦然地说出担心他,兰顾阴心脏无预警地疾跳两下,既像狂喜,又像难以言喻的激动,直愣愣瞅着她,冲动欲出,很想将她一把抱进怀里,但面前人却绕开他,往院前望去,嘴里好奇地嘀咕:“刚刚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眼尾余光斜着睨去,树上的那群乌鸦,已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