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只翩然飞掠的鸟,足尖在身后墙壁上刹那一点,疾驰折返;与此同时耳侧杀气轰然砸落,将他刚才借力的那面墙砸成了齑粉!
两人擦肩而过,谢云指尖再一次点中了景灵左臂。
下一刻,景灵以钩尖撑住残桓断壁,借力空中回荡,又重又狠当腹一脚,谢云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砸进了废墟中!
“……”
谢云艰难喘息,额角的汗涔涔而下。他这辈子经历过很多十死无生的搏杀,然而从未像现在一样清晰地感觉到死亡数次贴身而过。
记忆化作断片掠过脑海,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事,他却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顶着无数刀林剑雨从漠北千里上京,马背上那少年贴着自己的脊背,沙哑问:师父,为什么你每次遇袭时都正面相迎,从不回头?
因为你在我身后,谢云想。
若我转身逃命,你便十死无幸,所以我必须一往无前。
轰——
夺魂钩再次斩落,贴着脚尖劈开地面,刹那间时光被定格,爆裂的碎石以慢动作升到眼前。
谢云视线越过景灵近在咫尺的冷酷面容,不远处光线迤逦穿过沉重殿门,刀光剑影霎时化作了退去的潮水。
那一刻谢云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一丝连自己都倍觉荒谬,然而却挥之不去的微渺希望:——你会来吗?
如今你我强弱对换,当宿命终于发展到我终于不得不转身逃命的那一天……
你会出现吗?
第90章毒箭
“什么,北衙禁军马鑫求见?”
黄铜镜中武后皱起了眉,沉吟片刻后抬起手,正为她梳头的宫女立刻小心停下了动作。
“本宫梳洗,暂不见人,去问问他有何要事。”
宦官碎步退了下去,寿昌宫内人人屏声静气,只听见窗外架上鹦鹉的鸣叫。未及半盏茶工夫,宦官再次踮着脚快步上前,躬身小心道:“回禀天后,马鑫说谢统领一大早被陛下宣召进宫说话去了,单独去的……”
话未落地,砰一声重响,只见武后霍然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宦官腿一软,所有人条件反射便直挺挺跪了下去,只听武后大骂:“蠢材!这种事为何现在才说?!来人!”
武后连头都不梳了,大步冲出了殿门,喝道:“摆驾上阳宫!”
·
锵——
上阳宫内刀兵鸣响,紧接着砖石崩裂、石屏倒塌,谢云从暴雨般漫天而下的碎块中激射而出,身形劲疾,擦身避过了夺魂钩!
景灵一钩不回,另一钩横扫,其力裹挟千钧,哪怕是钢筋铁骨做的人,挨上这么一下都得当场化作血泥。然而谢云提起的那口气竟然绵长不绝,凭着脚尖在巨大钩身上的一撑之力跃起,翩然仿佛游龙惊凤,不仅将双钩的连环杀招尽数挡回,甚至半空拧身,一手向夺魂钩脊捉去。
——谢云的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双养尊处优、蕴藉温柔的手。
然而现在这只手上隐约笼罩着一层黑光,在大殿空洞幽暗的可视条件下并不明显,景灵却立刻就认了出来:“……见龙在田?”
景灵当即回钩交错,两柄大半人高的巨大刀锋寒光闪烁,就那么眨眼间谢云已经错失了机会,瞬间与景灵贴身而过!
在比闪电还快的分毫间里,他们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景灵只要抬手,致命的弯钩就能从谢云身后剖开他整个脊背。
然而这并没有发生,谢云五指在景灵左臂一按,下一刻整个人已平移去了数丈外!
“前辈虽然年纪大了……”景灵咣当一声重重把夺魂钩砸在地上,千斤玄铁当即把金砖砸出了放射裂纹,他漫不经心地挑起一边嘴角:“身手功夫倒还没丢下,我还以为你已经被酒色财气掏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