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公子的独子,平日夫人宠惯了些,望慕容小姐多包涵。”听这绯衣丫鬟说话的口吻,不像是个一般的丫鬟,应该是能在沈家说得上话的人。
“白晴姐姐,快去找祖母来救我。”沈小公子乱舞着小胳膊,在熊达怀里挣扎,“就说爹引狼入室,要给她的小财神乖孙招个恶毒的后娘!”
沈小公子的祖母沈夫人,平日喊孙儿为小财神,足可见她对他的宠溺。
白晴颇为无奈,但眼里却是对沈小公子的疼爱,她向慕容清染再次恳求道,“慕容小姐……”
“放了他。”慕容清染朝熊达摆手。
熊达连连应着,但又不甘心,便附在沈小公子耳边低声威胁道,“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听好了,倘若等会儿再对我家小姐不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沈小公子却根本不怕他,“你敢!”
这下,换熊达为难了,放肯定是要放他的,可就这么容易放了这个小顽童,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沈小公子,您站稳了啊。”熊达故意一松手,沈小公子便一下子掉落在地,吓得白晴脸色一变,慕容清染却依然面色如常。
“小公子。”白晴忙伸手去接。
但谁知,那沈小公子胖墩墩的小身子在落地的时候,忽然变得敏捷起来,一个翻身,便直直地站稳了脚。
“好小子!”熊达抚掌。
慕容清染眼中划过一道诧异之色,这孩子施展的武功,还有脚下的步法,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不,不可能。
这套步法,连慕容鹤都不会,这孩子又怎么会?
“元礼,你不好好念书,又跑出来了。”须时,一阵温润的声音传来,听这声音,温暖如春,拂照大地,是慕容清染有生以来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
慕容清染抬头,便看到一袭湛蓝色锦袍的男子朝她们走过来,他面目清秀,眉宇含笑,就算是生气、动怒,也是一副温柔的样子。
“爹。”沈小公子心虚地低了头,小手不安地不知往哪里放。
沈昀卿,沈公子。
慕容清染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中失落,明知是这个结果,但她还是期待有奇迹,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奇迹,死了便死了,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慕容小姐,既然来了,里边坐,尝尝我亲手泡得玫瑰茶。”翠屏山种的玫瑰,不仅花色与别处不同,就连味道也是独特。每年五月,便是玫瑰花盛开之时,沈昀卿一提到自己种的玫瑰,脸上越自信,光芒万丈,他笑着道,“在下一直想见见传言中的济阳侯府五小姐,如今能见到慕容小姐,在下喜出望外,若慕容小姐不嫌弃,请在寒舍多住几日,在下保证,慕容小姐必会不虚此行。”
慕容清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很想在他这张清秀的脸上找到些许的痕迹,可是,这般温柔,这般秀气的男子,与她而言,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沈昀卿抱起沈小公子,沈小公子耷拉着小脑袋,窝在了沈昀卿的怀中。
“元礼,爹不是教过你,小孩子要懂礼,刚刚见了慕容小姐,喊她了吗?”沈昀卿揪起沈小公子的小脑袋,逼他和慕容清染平视。
沈小公子嘟着小嘴,用稚嫩的声音不情不愿地喊道,“慕容姑姑。”嘿嘿,只要小爷喊她姑姑,她就当不了小爷的娘了,沈小公子暗暗得意。
沈昀卿一怔,拍了下沈小公子的小脑袋,“乱喊什么,喊姐姐。”
慕容清染脸色不悦,沈公子是这个小男童的爹,这小男童喊她姐姐,她就莫名其妙矮了沈公子一个辈分。
哼,她还道这个沈公子温良无害,原来也是个腹黑的主。
慕容清染讥讽道,“如此一来,沈公子岂不成了本小姐的长辈。”
沈昀卿失笑,“慕容小姐玩笑了,在下身份卑微,岂敢当您的长辈,不过是教小儿学礼,若惹慕容小姐不快,那就让小儿继续喊您姑姑好了。”
慕容清染不再说话,沈昀卿拿孩子来与她套近乎,摆了她一道,她应也不是,不应也是,算了,姐姐就姐姐吧,总比姑姑好些。
沈家的别院,是建在翠屏山山脚下,占地极广,但却没多少屋子,都是大片大片的园子,种着各种奇花异草。
沈昀卿应该是刚从园子里出来,蓝色的衣袍袍角还系在了腰间,袖口卷起,露出里面的单衣袖子,脚下的一双鞋都是泥土。
堂堂的世家公子,却喜欢种地,这个癖好确实是怪。
慕容清染跟着沈昀卿进去,她以为沈昀卿会带她进屋用茶,结果,他是把她领到了种地的园子里。
谁能想到,入了垂花门,走近看似屋子的门,推开门后,看到的,却是大片大片的地。
在满树的腊梅下喝茶,慕容清染看得呆愣,幸亏她这回衣服穿得厚,否则,她非得被这个沈昀卿冻死。
黑陶小火炉的上面,哧哧冒着烟;旁边的石桌上,有一碟玫瑰糕。
沈昀卿将小元礼交给白晴,然后,他从小火炉上拎起壶,给慕容清染倒了热茶,“去去寒。”
慕容清染双手捧杯,看到杯子内晒干的玫瑰花瓣一遇到热水,花瓣缓缓展开,妖娆美艳,整个济阳侯府内是没有种玫瑰的,至于什么原因,她曾问过慕容鹤,慕容鹤支支吾吾的,估计也不知道。
“白晴,带元礼下去继续读书。”沈昀卿挥手。
沈小公子瞪着慕容清染,爹对这个慕容小姐比对他都好。
“小公子,我们走。”白晴强行牵着小元礼离开。
待小元礼走后,沈昀卿将装玫瑰糕的碟子推到慕容清染面前,说道,“每月的十七,我都会让我们沈家的铺子在申时卖这个玫瑰糕,而且只卖半个时辰。”
申时,慕容清染一惊,这个时辰,每次都是偷溜出府的四姐该回来的时候,而且四姐回府,必经沈家的那个铺子。
怪不得,四姐总能碰巧买到。
慕容清染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你知道我的生辰。”每月的十七,而到了三月十七这一天,便是她的生辰,慕容清染不会认为沈昀卿是随便挑的这个日子,因为这五年来,每到三月十七这一天,她吃到的玫瑰糕都比往日吃到的分量足些。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