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他没记错的话,她是拼死都不想嫁他吧?
他没有失忆吧?
李信细细想来,想了一番后,笑,“莫非你是觉得,即便你签了这个字,你家人也不会把你嫁给我?”
闻蝉矜持而自得地一笑。
李信也笑了,“那就是我的事了,绝不怪到你身上。不过你当真敢和我定约定?”
闻蝉说,“敢啊。”
不过她说,“可惜没有竹简。”
李信抬手,刺啦一声,就在闻蝉嫌弃的目光中,把袖口撕了一块粗布下来。他蹲在一脚之外的悬崖边,把粗布平摊放在地上。
不远处侍卫们的反对声,更加强烈了。而既然有侍卫的反对,闻蝉便只作不情不愿状。
跟着李信蹲下去,再次推脱,“你不是不识字吗?”
少年答,“这点儿字,我还是认得的。”
闻蝉特别想问他你到底识的几个字,不过她忍住了,继续婉约道,“然而我们没有笔没有墨啊。”
就在她说话的同一时刻,李信食指放在唇边,张口咬破了手指。滴滴红血渗出,少年抬头,对闻蝉一笑。
闻蝉无话可说。
看他开始洋洋洒洒地就着他自己的血,开始手书。手指上那点血根本不够用,粗布质量不好,要把字印上去,又需要比平常多得多的血。少年的力气很大,指尖一撮,就渗出更多的血。更多的血,支撑着他写字。
清晨山间的风,拂过少年的眉目和黑发。
镀上一层金色。
他脸上断无疼痛之色,他的字,也像个样子。字体飞扬,疏朗开放,像漂浮在布上。他写的那几个字,都没有缺笔少划,他居然真的能写出字来。
闻蝉蹲在李信身边,山风将血腥味传向她。她怔怔然地看着李信,出神地看着他。
他好不一样。
甚至在他低头写字的这一刻,闻蝉的心,咚得跳了一下。
她觉得、她觉得……假以时日,李信一定不会只是个劫匪,他会成为很强大的人。到时候,他还会这么对她追着不放?
李信突然抬头,“写好了,签吧……”看女孩儿怔忡的神情,少年眯了眼,“爱上我了?”
闻蝉答,“爱上你放我走的好心啦。”
李信一愣,然后放声大笑,双肩颤抖,笑得差点滚下悬崖。
闻蝉心想:怎么不笑死你啊?
笑够了,她低头看他递过来的粗布上斑斑血迹。那血迹,伴着少年苍白的容颜……看得闻蝉心里不舒服。
她看了一会儿,李信以为她又不情愿,将指尖递过来,哄她道,“知知,不用你咬破手指头,用我的血就好。”
闻蝉静静地看他一瞬。
再次低下头去。
模糊的熹光中,她乌发垂耳,纤白的手指头,擦过少年指上的血。郑重无比的,在李信的大名旁,签上自己的名——“文婵。”
文也不对。
婵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