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激动的策马向前,然后又在中途翻身下马,拱手而立。
见刘备这般礼敬,卢植亦是欣慰的捋了捋短髯。
同一批的门生中,刘备是迄今为止,对卢植最礼敬的一个。
虽然公孙瓒对卢植也颇为有礼,但相对于刘备的礼敬,公孙瓒更多的是看重卢植的声名。
一旦涉及到关键的事,公孙瓒是不会理会卢植的。
否则以卢植跟刘虞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坐视刘虞和公孙瓒的矛盾而不去理会。
因为深知公孙瓒的个性,所以卢植知道,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矛盾是难以调和的。
但眼前的刘备,却是不一样。
单单是请卢植以长辈的身份南下主持婚礼,足见刘备对卢植的尊敬之心。
如今刘备更是在中途下马,立在道旁静候,这是在以晚辈的身份迎接卢植。
“玄德,多年不见,你倒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啊。”卢植翻身下马,上前扶起刘备。
看着刘备多年饱经风霜而比同龄人更显苍老的面庞,卢植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刘备的语气更是谦恭:“幸有卢师昔年教诲,学生才有今日。”
卢植哈哈大笑,看向刘备的眼神更是满意。
大笑间,郑平、关羽、张飞和田豫,也纷纷近前。
看到刘备和关羽,张飞顿时心头一乐,显摆似的喊道:“大哥二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俺也拜入卢师门下了。”
“自今日起,俺跟大哥是兄弟也是同门了。”
“二哥,哎,二哥你扭头作甚?”
若非众人在,关羽都想跟张飞切磋下武艺了。
刘备见状轻斥道:“翼德,卢师在此,不得无礼。”
张飞却是不以为然,直接拉走关羽:“大哥,你跟卢师谈,俺跟二哥叙叙旧去。”
刘备无奈,担心卢植会认为张飞无礼,连忙替张飞辩护道:“卢师,翼德许久未见云长,言语有些失礼之处,并非本心。”
卢植轻笑道:“玄德对翼德倒是维护,老夫见翼德勤恳好学,故而让其拜入门下。这是田豫,尚未及冠,未取表字,原本是伯圭麾下骑兵伯长,跟翼德一起拜入老夫门下。”
一旁的田豫见卢植亲自向刘备介绍自己,心情颇为激动。
这一路也听张飞时常唠叨刘备的仁德信义,对刘备早有仰慕之意。
“渔阳人田豫,见过府君。”
刘备玲珑心思,瞬间就领会了卢植的意思,上前扶起田豫,语气真诚而有一种令人舒坦的磁音:“能得卢师青睐,必定是当世少有的才俊。”
“不知贤弟家中还有何人?”
田豫感受到刘备的真诚,如实道:“家中尚有老母在。”
刘备凛然:“令堂在家,贤弟却千里迢迢来青州,愚兄心中有愧啊。待愚兄立稳青州,贤弟可将令堂也一并送来,也能跟家母做个伴。”
田豫更是感动不已。
而在刘备跟田豫叙说的时候,郑平则是上前向卢植一礼:“小侄见过叔父!”
卢植撵着短髯,看向郑平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自洛阳一别,老夫跟显谋也一年多未见了。”
“犹还记得显谋当日断言洛阳祸事,让老夫去劝说大将军何进切勿召外将入洛阳。”
“可恨啊!何进一介屠户,虽然身居高位却不明大势,以至于让董贼祸乱朝纲,少帝被废而杀,幼帝又被劫持去长安。”
郑平眼神淡然:“朝廷权争,由来已久。不论是旧日洛阳,还是今日长安,都不过是自诩忠义之人相互争权夺利导致。”
卢植眼神变得深邃:“显谋自负大才,昔日不愿在洛阳助老夫勤王除贼,如今却助玄德立足青州。可否替老夫解惑?”
在郑平出游洛阳断言洛阳祸事的时候,卢植就曾想让郑平留在洛阳勤王除贼,但被郑平以“洛阳难成大事”为由拒绝了。
今日再见郑平,卢植心有感慨。
郑平微微敛容:“昔日晋献公昏庸无道、宠信骊姬,公卿臣子更是党同伐异、互相构陷,以至于朝纲混乱,太子申生无端惨死,唯有重耳在外逃得一命。”
“匡扶之道,不一定非得在朝堂之上。”
“若是死守朝堂之地,能勤王除贼的良策,也无外乎刺客之流。”
“但刺客之流,终究只是小道,稍有不慎就会身死族灭,徒让贼人耻笑。”
“自桓、灵二帝以来,皇纲失统,社稷崩坏;先有十常侍欺主罔上,后有贼臣董卓作恶多端,大逆不道。”
“想要匡扶汉室,报国安民,唯有择选一个贤明之主,以兵威征讨天下叛逆。”
郑平的目光看向正在跟田豫攀谈的刘备,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小侄离开洛阳之后,也曾去过酸枣大营,拜会过会盟群雄。”
“然而会盟群雄,大抵都是追逐虚名之辈,而少数有大志的,要么多疑成性,要么优柔寡断,小侄难以跟其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