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作揖,祢衡恭敬一拜:“先生教诲,令晚生茅舍顿开。蝼蚁尚且贪生,人自然也会畏惧死亡。”
“没有受到死亡的威胁,又何谈不惧生死?”
“晚生不才,愿当先生麾下一鼓吏,随先生出征!”
郑平起身大笑:“既是男儿当自强,莫忘少年凌云志。我年长你两岁,你也不用自谦晚生、称呼我先生,以表字相称即可?”
“不知祢贤弟家中可还有长辈在?”
祢衡受到感染,心下激动,也改口道:“显谋兄,家父十年前因病去世,临终前替我取了个表字正平,教诲我行事要刚正不阿、平康正直,不为权贵折腰,不为金钱诱惑。”
衡亦有平之意。
平康正直出自出自《尚书。洪范》,寓意世事平安,公正不邪。
郑平暗暗轻叹,祢衡这性格,竟然还是家传的。
“既然有表字,那今后便唤你正平了。”郑平微微敛容:“你且回去收拾细软,祭拜令尊。再换一套利落的衣物,黄昏之时,在东城门外静候。”
祢衡见郑平黄昏就要出城,知道军情紧急,也不再耽误郑平的时间。
这黄昏之时就要离城,那意味着在黄昏之前,郑平就得将般县的官吏一一委任。
郑平肯单独设宴,跟祢衡谈论半个时辰,已经是忙里抽闲了。
祢衡也不是个不识趣的,当即起身告辞。
“倒是个可塑之才!”
郑平看向离去的祢衡,微微颔。
如今效力刘备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大抵都只能听命行事,极少有能独当一面的。
除了郑平外,政务最娴熟的反而还是高唐县的县丞胡昭。
不论是孙乾还是华缉,亦或者是平原王的长子刘骏,都还很稚嫩。
陈纪之子陈群,理政能力不错,但可惜陈群跟着陈纪去谯县了。
显然,如今的陈群并不想效力刘备。
“不知翼德在幽州,是否见到了卢尚书。”
“卢尚书抵达平原,才是府君真正的崛起之时啊。”
郑玄的门人虽然不少,但大抵缺乏历练,可以用但却不能重用,需要时间来让郑玄的门人成长。
但卢植的故吏却是不同,那是能直接上手独当一面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平整肃心绪,让亲卫按名册召士人到来。
这些士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奇才能才,但勉强能用。
而在县衙外。
围观的士人已经得知祢衡要当郑平的军中鼓吏,一个个的眼神都变得复杂,嘲讽声也戛然而止了。
军中鼓吏,不是谁都能当的!
就如同郑平测试祢衡的胆量一样,普通的士子可不敢轻易随军。
效仿班投笔从戎的士子,这世间并不多!
“没想到祢衡,竟然有胆子随军,倒是让我钦佩了。”
“这的确出人意料,没想到这个只会写文章的狂生,也有胆子去当军中鼓吏。”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祢衡恃才傲物,却能对郑郡丞心服口服。郑郡丞之能,更令人惊叹啊!”
“这对我们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吗?郑郡丞连祢衡这样的狂生都能让其心服口服,可见其德行器量,比之康成先生也不差了。”
“郑郡丞如此大才,也情愿辅佐刘府君,刘府君的仁德信义,必然如传闻一般。这是我般县士子的幸事啊!”
“妙极!妙极啊!上官仁德信义,我等才能尽展毕生所学啊。”
“。。。。。。”
一时之间,赞誉郑平、赞誉刘备的声音,此起彼伏。
汉末士人,大抵都有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只恨时局混乱、又有太多的权斗兵祸,这才让士人们行事如履薄冰。
如今平原有刘备这样仁德信义的平原相,又有郑平这般雅量高致的大才相助,这平原士人间的风气,也渐渐有了变化。
祢衡念头通达,当即起身拜道:“晚生虽然尚未及冠,但自负才智不逊他人,愿求一县令之职,治这般县之民。”
前来求仕的士子,大抵都是听郑平安排。
但祢衡却是直接求县令一职,不仅胆大,目的性也极强。
“般县县令,另有贤才委任。”微微摇晃手中的水樽,郑平的语气渐渐凝实:“乱世飘摇,文弱书生大抵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既不识这兵事凶险,也不知何为兵者国家大事。”
祢衡心有不服:“先生何故小觑晚生?晚生虽然主修文事,但也勤练骑射之术,并非贪生怕死的文弱书生。”
“好!”郑平放下水樽,看向祢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即将举兵乐陵,但军中尚缺一鼓吏,不知足下可敢随我从军?”
祢衡有才,但因为还年少,其阅历大多来自于各家典籍。
对先贤的道理是信手拈来,但却缺少对实践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