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房里榻上的如意起身来坐到了床沿上,用扇子给长宁打扇,长宁低声道:“你睡去吧,不用来照顾我。”
如意道:“就让奴婢为您扇扇风吧,天气这么闷热,看来是要下雨了。殿下今日看了东京来的迷信便心神不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长宁本不想说,想了想后还是说道:“齐王皇甫昇身边有一个谋士非常得他的看重,叫做解万,这个解万可说是他最信任的人,京里传来消息,这个解万离开了齐王府出京南下了,大约就要到颍州城,他应当不会入城,会直接渡淮河南下。”
如意不解道:“他是要去南朝吗,为何殿下会这么在乎这件事。”
长宁叹道:“那是因为齐王皇甫昇知道咱们王爷还有一个身份是慕昭,原濠州城守将慕昭带着兵马南下投靠刘昶的消息,只要关心军政之事的人,没有不知的。之前皇甫昇一直没有行动,定然是他不确定投靠刘昶的慕昭就是咱们王爷本尊,他会想那是慕家安排的替身不满替身身份带兵南下了,毕竟谁会想这么堂堂一国王爷,好端端地会去做内应这么危险的事。这正是咱们王爷敢去做内应的原因,但是,像皇甫昇,他在反应过来后,定然会宁愿信其有不会信其无。那个解万,是他十分依赖之人,他现在守在东京城中,正是要用解万的时候,除非是非常机密重要的事,不然,他不会派解万出京去办。想要谋害秦王,这可不是能够宣扬开的事,他当然是要派最信任得力的人去干,所以这次解万出京,我想,应该就是受他派遣去南朝西都,想要让刘昶对付慕昭啊。”
长宁说道最后,心情已经担心沉重得感觉力气都要抽空了。
如意听了之后,比长宁还要忧虑了,说道:“现在要怎么办,让人去截住那解万,在半路上杀了他?”
如意跟着长宁这么多年了,也有了些机谋和绝杀之心。
长宁道:“解万出京南下之后,我便没有他的行踪了,要去截杀他,怕是不易。再说,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去办这事。不过,当然,还是要派人去干的,但却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解万被我们的人截杀上,我得去找皇上。”
如意说:“殿下,您现在坐镇颍州城,城里事情不少,您怎么走得快去找皇上。您给皇上写一封密奏送去说这件事,不就行了。”
长宁摇头道:“哪里能这么做。解万出京这件事,乃是机密,我怎么能让皇上知道我得知了此事,要是皇上得知了,定然知道我们在齐王府和京中设有不少奸细探子,他不知要如何猜想我和慕昭了,慕昭乃是以正直勇猛有奇谋且是处于弱势的小儿子而见宠于皇上,要是让他对慕昭产生了他是心机过于深沉且四处派探子的人,他定然会对慕昭产生警惕,不会再如之前一般宠爱他了。这是其一。”
“其二,即使我对皇上说了我知道解万出京这件事,但解万是去南朝西都让刘昶对付慕昭,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一个二嫁的妇人,如此去离间他的两个儿子在他心里的关系,你说,他会如何想我。”
“其三,便是我也不敢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皇上的身上,他即使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做,他做的事,会产生好的结果吗,我也实在不敢依赖。所以,还是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最好。”
如意没想到这么一点情报,长宁就已经想了这么多,不由越发在心里敬佩她,她们这些追随她的人,看到她如何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且保住了她身边的人,怎么会不觉得敬仰,和愿意为她效忠。
如意说道:“奴婢随着殿下一起去。”
长宁道:“我已经无法入睡了,你为我收拾收拾,然后让人请顾先生和韦先生到前院的书房院落里等我。”
如意知道事情重要,便没有请长宁再休息一阵后再去办事。
她去将房里的另外几盏烛灯点亮了,又去叫了另外两个小侍女进来伺候长宁洗漱收拾。
长宁洗了个澡,穿了一身素白的薄纱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磨得十分光滑的铜镜,铜镜里的女子,已经染上了时光的沉重色彩,她还没有老,但是已经过分沧桑。
她思念东京城里的孩子,心想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子樱一定不会认识她这个母亲了,而儿子子丑第一个学会说的词语,也许并不是娘亲。
但比起这些,她更担心在南朝的丈夫。
天气热,如意将长宁的长发都挽了起来,做了高髻。
发髻只是简单地簪上了,长宁便起身往前院而去。
下半夜,月底的下弦月才刚升起来,月光皎洁,月亮周围有好几圈光晕,这几日会下雨了。
天气闷热,几乎没有风,但外面比起屋子里要凉快不少,长宁穿过廊芜和庭院,到了前院的书房之中。
她到的时候,秦王的谋士顾大美和韦长庚已经到了,两人都在书房院落的月下站着等。
见到长宁一身白衣从檐廊走过,就赶紧躬身行礼,长宁说:“先生请进书房来。”
书房里已经点了好几站烛灯,光线明亮。
长宁到屏风后面去坐下了,又拿着团扇扇了扇风,这时候,顾大美和韦长庚已经到了。
韦长庚是慕昭的谋士,也是颍州城中的主事。
如意带着侍女送了茶水之后,就带着人都出去了,然后她守在了书房的明间大门外,不让人接近。
长宁说道:“这么晚了请先生们前来,还请两位先生见谅。”
韦长庚道:“想来定然是有要事,能为王妃分忧,便是我等之幸。”
顾大美则说:“不知是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