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不顾寒冷摘下皮帽子,一下扑住野兔,揪上耳朵拎在手中,乐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儿去了。他用袄袖摸了摸鼻涕,转过头来问我和陆军:“你们俩刚才谁说……假如是一切操蛋之父?”
我和陆军两个人见状也都愣住了,野兔在狂奔之际撞上人,完全事出偶然,不过胖子的运气未免太好了,出门抽烟都能捡只兔子回来,有他这份运气,我们还要狗干什么?
正当我们纳闷儿的时候,又有两只野兔和一头体型硕大的驼鹿,从我们三个人的身边狂奔而过。这些荒原上的动物,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路没命地奔逃,根本顾不上前头有什么。驼鹿头上的角很大,分出许多枝杈,狂奔到17号农场附近,终于不支倒地,鹿眼翻白,口中喘着粗气,不住地吐出血沫儿,眼看是活不成了,而在风雪中逃窜而来的动物,远不止这几只野兔和驼鹿。我们三个人惊骇无比,抬头望了望,但见风雪茫茫,天看起来不是天,地看起来不是地,却看不出有别的东西从远处而来,为什么成群的动物在风雪中奔逃?
哥儿仨正要走过去看那头倒地不起的驼鹿。胖子忽然抬手一指,叫道:“你们快瞧,冤家又来了!”
我和陆军闻声观瞧,原来此前给大黑狗咬走的狐狸,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它对我们这三个人看都不看一眼,飞也似的掠过地窝子,从屯谷仓门板下的缝隙中钻了进去。胖子破口大骂:“该死的狐狸,真他娘的丧心病狂,偷我们社会主义木柴还不解恨,又想偷我们社会主义稻草!”
喝骂声中,他跑回地窝子放出了那条大黑狗。原以为黑狗一出来,必定会追进屯谷仓咬死狐狸。屯谷仓不比别处,四周都是夯土墙,仅有一个出入口,狐狸钻进去等于进了死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谁知那条大黑狗并不理会狐狸,却如临大难一般,撒开腿向东狂奔而去。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情形越来越奇怪了,隐隐约约有不祥之感,只怕要出大事,为什么逃走的狐狸又跑了回来?大黑狗却逃了?可是在目前来说,谁也顾不上多想,还是捉拿狐狸要紧,不把它逮住,我们17号农场也无宁日!
我对其余二人一招手,快步返回地窝子,取了步枪和子弹。我又想到17号屯垦农场的这座屯谷仓,里面堆积了大量干草。北大荒冬季严寒,干草不仅可以用来取暖保温,盖地窝子也离不开这东西,屯谷仓除了一道简陋的木板门,夯土墙周围还分布着几处通风口,上头有用茅草铺成的顶棚,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狡猾的狐狸很可能趁我们看不见,再次从中逃脱。因此我让陆军和胖子带着手电筒和电石灯照明,各持步枪准备围堵。尖果也穿上大衣,把小黑狗揣到怀中,跟随我们三个人前来帮忙。胖子一马当先,撞开屯谷仓那个木门,众人进去用手电筒往前一照,眼前的情形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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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趴在草垛高处呼呼喘气,根本不理会有人进了屯谷仓,它有可能是没有力气再逃了,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胖子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说:“上次让它跑了,居然还敢回来!哥儿几个都别开枪,伤了皮毛可不值钱了,今儿个你们瞧我的,我逮个活的剥下皮筒子,尾巴给尖果当围脖儿,身子给我做个坎肩儿,还有四条腿儿,给你和陆军儿一人做俩手套!”
陆军拦住胖子说:“先别动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说:“是不对劲儿,从来也没听人说过,风雪和严寒会使狐狸、野兔亡命逃窜,况且连那条大黑狗都吓跑了,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成?”
尖果听我们说了刚才的事情,同样感到难以置信,大黑狗不可能丢下小狗和17号农场里的几个人逃走,它会不会跑出去求援了?
她这话一出口,我和胖子一齐摇头。屯垦兵团17号农场周围方圆百里没有人迹,而且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将会在天黑之后席卷而来,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边防军的骑兵也无法出动,能找什么人求援?再者说来,大黑狗往东跑了,在那个方向上,仅有一望无际的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我们虽然不相信大黑狗会扔下主人逃命,但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胖子可不管这么多,背上半自动步枪,拔出一柄短刀,上去要给狐狸开膛剥皮。尖果看这只大狐狸累得都快吐血了,也不知在荒原上奔逃了多久,她心生怜悯,想留下狐狸的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