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站了起来,唐瑶发现,她并没有哭,她若无其事地回了店里,几个年轻的女店员走过来,想要安慰她,被她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不忙吗?都杵着做什么。”
年轻的女店员慌忙退了回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买书的买书,卖书的卖书,只有几个女高中生在低声窃窃私语。
唐瑶忽然就有些羡慕郑晴,羡慕她的果决。
唐瑶就坐在一旁的小沙发里,女店员泡了花茶给她,她小口小口的抿着,看郑晴忙得天昏地暗顾不上她,可她不想走。
她能走到哪去?天大地大,何处是归处!
这几日她脑海里都是宋叔叔和她吃饭时的场面,饭店明亮的白炽灯,桌子一侧摆放的新鲜百合,小龙虾红灿灿的,鱼在锅里,像躺在红色的海洋。
宋叔叔没有拿筷子,板板正正地坐着,是他一如既往的稳重做派。
他问她,“你知道我和你费阿姨为什么会离婚吗?”
唐瑶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抬起头来,米饭咽下去的时候,似乎梗到了喉咙,她只能灌自己一大口水。
她摇摇头,他们离婚的时候,正好是她和宋子言闹别扭的时候,她无从打听。
“因为你的母亲。”
唐瑶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很多念头在脑海里转,一个最糟糕的念头正在成型。
可是下一句,宋叔叔拯救了她,“放心,我和你母亲没有不正当关系。”
唐瑶像是脱水的鱼重新被扔回了海里,迫不及待地喘了一大口气。
宋叔叔又问,“那你知道你母亲怀过孕吗?”
唐瑶点点头,母亲生病的时候给她讲过,她在广州跑生意的时候,跟一个富商谈过恋爱,可最终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唐瑶妈妈说,“后来怀孕了,本来也没想生下来的,可是意外就没了,大概是天意吧。”
于是唐瑶一口气还没喘完,又听见了另一个噩耗,“孩子是子言外公的!”
有个词叫什么?晴天霹雳,还是五雷轰顶来着?她当时就是那个感觉。
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时唐瑶的母亲不知道对方是费敏的父亲,后来知道了,向宋钟国求助,当时费敏的父亲是答应娶唐锦慧的,已经给费敏通了信,说是过年后就办婚礼,几乎算是要闪嫁了,然而唐锦慧却突然得知了那个人是费敏的父亲。
不过是生活的艰难让她不得已萌生了靠嫁人来改善生活的想法,那时候她三十八岁,费敏的爸爸已经五十九岁了,搁在从前,她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生活实在太难了,天南地北跟着人跑生意,一下子赔了个精光,眼看闺女就要上大学,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一念之差,怎么都无法拯救了。
她和费敏是同学,关系一直都不错,费敏在电话里,就一直反对父亲,反对父亲娶一个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女人。
唐锦慧也觉得无法面对费敏,宋子言的外公却不愿意分手,两相僵持,唐锦慧只能找宋钟国,拜托他出面解决。
宋钟国连夜就去了,两个人约在饭店,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瞧,你怎么就成了这样,我处处帮你,你还是把日子越过越糟。”
唐锦慧闭上眼,苦笑,“人果然不能做坏事。”
费敏向来神经兮兮,疑神疑鬼惯了,每次他出差回去,都要旁敲侧击地追问,或者状似无意地检查他的行李。
那次费敏是一路追过去的,看见他千里迢迢赶到,深夜和唐锦慧出去吃饭,她生气极了,迫于那仅剩的一点点修养才没能上去直接撕起来。
花了极大的功夫去调查,最后得知唐锦慧怀孕了,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宋钟国是去为自己的馋嘴擦屁股去了。
花钱找人去把唐锦慧的孩子做了,当时已经有无痛人流,可是却硬生生用最传统的人流方法,其实不是五个月,只有两个多月,双胞胎,后来宋钟国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特意把打掉的婴儿给他看,一堆碎肉,看得人触目惊心,无论出于什么考虑,这都太过残忍,所以费敏和她吵架时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说出来的时候,他才那么生气。
唐锦慧求她,求她别告诉费敏,别让费敏知道孩子是费敏父亲的,可是事情早已经无法控制,他随口应下,让医生做了伪证,给费敏的消息是孩子已经五个月了。
唐锦慧那次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才差不多恢复,出院的时候宋钟国和费敏已经离婚,他说,“我很累,她向来多疑,搞得我身心俱疲,不想再维系下去了。”
唐锦慧只知道宋钟国和费敏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婚了,她还劝,“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冷静冷静就好了,哪能闹到离婚的地步。”
他是真的累了,那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