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曦身后跟着听音,到了前头的小厅一看,这宫女还真是皇后派来,她身边得用的第一人,平卉。
看见顾九曦进来,平卉起身行礼,只是脸上还是她一贯的面无表情,若是在一般人怕是就要心情忐忑了,只是顾九曦见得多了,再者也没什么好求她的,因此很是平常的请她坐下。
“怎么是您来了?”顾九曦又吩咐上茶点,道:“下人不知道是您,怕是怠慢了。”
若是别的人,听见这话就要笑一笑缓和气愤了,但是搁在平卉身上,依旧是冷清的一句,“您府上的丫鬟很是妥帖,不曾怠慢我。”
顾九曦上辈子跟她大过无数次的交道,比方等在皇后宫门口等着请安的时候,又比方在皇后宫里被她严肃正经为难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时候,她脸上似乎就这一个表情。
“方才丫鬟说您带了东西来?”顾九曦一点尴尬的情绪都没有,缓缓问道:“可是皇后娘娘又赏了什么?”
平卉起身,郑重其事捧起放在桌上的一个狭长的木匣子,见状顾九曦也跟着站了起来。
平卉将东西给她,道:“不是皇后娘娘的赏赐,是六皇子。”
若不是顾九曦对平卉也算是有所了解,她是完全不会怀疑这个停顿是不是故意的。
“六皇子?”顾九曦知道平卉来是做什么了,而且她也知道平卉和皇后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反应,便很是配合的表示了疑惑。
“孟将军去宫里讲学,六皇子也在其列,原本想亲自送给将军的,只是六皇子有所顾虑,一来怕太过显眼给将军找麻烦。”平卉说到这儿看了顾九曦一眼,只见顾九曦若有所思看着她,心中很是满意,继续道:“二来六皇子也仔细瞧了瞧,在座的主位皇子怕是只有他给准备了东西。”
“六殿下有心了。”顾九曦微笑道。
平卉点了点头,道:“六皇子至纯至孝的性子,听见娘娘生病还曾去佛祖面前念经许愿,娘娘也很是欣慰呢。”
话题在皇后身上绕了这么一小下,平卉像是忽然回过味儿来,叹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夫人莫怪。”接着又道:“这匣子里头是六皇子给将军准备的宝刀,锋利无比,他说身为皇子,今生怕是没机会上阵杀敌,扬我国威了,这宝刀赠与将军,只盼将军能用它斩下敌军头颅,痛饮匈奴热血!”
平卉郑重其事行了一礼,顾九曦又请她坐下,道:“六皇子小小年纪,便能如此知事懂礼,还是多亏了娘娘的教导。”
“不敢当。”平卉客气道:“六皇子有宫里太傅们教导,娘娘不过稍稍关心他的衣食住行而已。”
顾九曦淡淡一笑,“娘娘也是个有心人。”
平卉站起身来,道:“六皇子宫里虽有宫女也有嬷嬷女官等,但是多是才选进来的,从来没出过宫,六皇子不放心,因此委托我将这东西送来。既然东西送到,我又是皇后娘娘的人,不好久留,这便告辞。”
顾九曦也不留她,起身将她送到院子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出去,这才让丫鬟抱了大刀,回来找孟德笙了。
“六殿下送你的束脩。”
孟德笙想了想讲学时候那个看着稍许有点木讷又不爱说话的六皇子,“倒是没想到他有这份心。”
“——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送来的。”顾九曦这才说了后半句话。
孟德笙看了她一眼,顾九曦笑道:“将军耳目众多,难道不是早就听说了?否则方才为什么要出去亲自见一见她?”
孟德笙站起身来,打开匣子取出宝刀,在屋里挥动了两下,叹道:“倒真是把好刀。”
顾九曦看见刀锋上一闪一闪的寒光,也收了玩闹之心,道:“五名皇子悉数登场,将军可想好了没有?”
“想好什么?”孟德笙反问道。
“想好辅佐哪一个上位,才能成就不世之功。”顾九曦忽然坐直了身子。
半晌孟德笙才开口,不过说出来的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而是一句反问,“你说呢?”
顾九曦如何不知道他心中的人是三皇子,只是现在的确是形势未明,而且……皇帝至少还能在皇位上坐上三年,若是暴露的太早……
“依我看——”顾九曦笑了笑,“先不说我怎么看,先说今天来的这位六皇子,既然能让平卉帮着他来送东西,那就说明了六皇子已经投靠皇后了,而且方才平卉那番话——”顾九曦记性极好,模仿着平卉的语气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只盼将军能用它斩下敌军头颅,痛饮匈奴热血……”
“这便是给将军的承诺了,将来若是六皇子上位,必定会放将军回军中,继续镇守边疆。”
孟德笙点了点头,道:“没想送上一把刀也有这么多学问。我只以为六皇子宫里真是没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宫人呢。”
顾九曦瞪了他一眼,似乎看出来他这是在逗自己,孟德笙又道:“那下一个说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