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曦一下子笑了出来,拍了他一下道:“谁担心这个了!”只是沉静下来不免又想,一成?这一成究竟是个比喻,还是个确数,西北五年的盐税,其中有一成在将军手里。
顾九曦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五年的盐税……就是一成也富可敌国了。她甚至都不敢去算这究竟是多少银子。
孟德笙躺了下来,顺手将顾九曦也放平。“你我两家是不担心的,陛下再忌讳我也不会明面上下手的。不过我估摸着怕是要瞒不住了,说不定今年陛下就要在别的地方动手了。”
孟德笙深吸了一口气,“或者捡几个大臣抄家,也不用多,十来个就够了,或者……派人去西北接替我祖父的职位,祖父太过正直,性子又倔,一直不肯在盐引上多加银子,要是换了他,盐引上的银子就能多收一点了。”
“睡吧。”孟德笙说完了心事很是轻松,很是放松地躺平,闭上了眼睛。
顾九曦的瞌睡却被吓没了,乍一听说这等事情,还叫人怎么睡得着?她狠狠在孟德笙胸口锤了一下。
谁知孟德笙却一把将她抱住,“好好睡觉,仔细明天起来眼圈黑了。”说着两臂一合,将她牢牢所在怀里。
不一会,两人便都睡熟了。
三月头上还没过两天,这天刚吃完早饭,将军出去办事,将军府来了一位客人,指名道姓来看顾九曦的——内阁首辅的夫人,也是顾九曦大伯母的生母。
顾九曦听见她来访,心里很是诧异了一番,要说她跟这位赵夫人见面数数似乎一共只有三次,而且也没什么交情,她来是为了什么?
第一次在她及笄的时候,赵夫人很是和蔼的夸了她两句,又跟老太君说了几句客气话。第二次便是她出嫁之日,不过当日她是新娘子,在屋里坐着,知道来了这么个人,却是没见上面也没说过话的。
这第三次就不怎么愉快了。
第三次在皇后宫里……顾九曦猛然间心里一抽,再也不敢回想下去。
顾九曦将女儿抱起,交给身边的嬷嬷道:“该睡了,一会醒了先给她喝些水再吃奶。”
嬷嬷抱着才三个月的孟瑞懿下去,顾九曦又吩咐道:“既然是首辅夫人来了,带去前头正厅。”回想片刻又道:“我记得原先大伯母说过她娘家母亲喜欢大红袍来着,去沏一壶来。”
吩咐完如何待客,顾九曦站起身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往前头去了。
赵夫人原本坐着,见了她来站起身来,看了两眼笑道:“原以为你才生了孩子,没想恢复的这样好,一点看不出来。腰还是这般细,跟当日及笄时我见你差不多。”
从古至今就没有女人不爱听这个的。
顾九曦笑道:“哪儿有您说的这么好。这会儿天气还凉,穿着厚衣裳还看不出来。”客套两句又给赵夫人让座。
等到两人分别坐下,赵夫人笑道:“孩子怎么样了?”
“倒还不错,吃得好睡得香,长得也挺快的。”
“这就好。”赵夫人叹道:“当日你在宫里……”看见顾九曦垂下头来,脸上连笑影也没了,她忙又换了个话题,“前些日子你大伯母回来,还说过年的时候将军陪你回了趟娘家,真真是个有福气的。”
越听这恭维的话,顾九曦就知道后头赵夫人的真正目的不那么让人愉快,况且从辈分上来说,她算是赵夫人的晚辈,赵夫人又是内阁首辅的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屈尊降贵的来找她呢?
顾九曦心念一转,越发的警惕了,嘴里一点风都不肯漏,笑盈盈的只当是亲戚间的正常往来,陪着又说了两句,“将军带我一直不薄。”
“这就好。”赵夫人一幅语重心长的语气,“女人家这辈子,有一大半都是在夫家过的,有个疼人的相公比什么都强。”
不管心里怎么想,顾九曦也只能说一句,“您说的对。”只是她毕竟不想让话题一直绕在自己身上,便又道:“您尝尝这茶,原来在娘家的时候就听大伯母说您喜爱大红袍,您尝尝这茶可地道?”
说完又是一笑,“可别叫我被人给骗了去。”
赵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两口,一脸的惊喜,连说了两句“好茶!”
顾九曦笑道:“遇见懂茶的赵夫人,可算是好了。我都问了好几个人了,都是客客气气的不说话,我总是不放心,见您也这样说,等到今年上新茶的时候,我可叫他们照这个样子放心大胆的收了。”
说着,顾九曦也端起茶来,微微眯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隔着腾起的雾气,赵夫人并不能看清顾九曦的眼睛,可是就凭方才那些什么都没说的话,她便知道顾九曦是个难缠的角色。
她怎么能不难缠呢?
由于赵氏的关系,赵夫人对顾家后院里头的那点阴私也是知之甚祥的。顾九曦从三房不受宠的庶女,现如今成了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又才得了个女儿,将军还敢为了她擅闯宫闱。
这叫人是又羡慕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