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鱼听什么信什么,他替崔大离捏了把汗:“想不到西南屋这么不干净,多亏哥哥你命大!”
崔大离道:“说起来岂止是后怕,要不是你哥哥我有两下子,可早在西南屋挺尸了!”
过去的余家大坟荒凉偏僻,常有鬼狐出没,如今的年头不一样了,挑水胡同的住户一天比一天多,活人都快挤不下了,怎么还会有孤魂野鬼进来要香火?崔大离说他后来寻思了半天,怎么想怎么不对。西南屋不干净,多半是因为下边放了屈死鬼的骨灰坛子,那地方犯了殃,谁住进去也别想安稳。
我听了崔大离的这番话,顶多信他一半,我看有一大半是他胡编乱造。崔大离他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让我和臭鱼觉得欠他老崔家的人情,替他出力干活儿是理所当然。小蘑菇坟挑水胡同为什么没有牛?因为牛皮都让他给吹绝了,牛腿都让他给吹瘸了,我要信了他崔大离的话,那才真他妈见了鬼了。
【4】
崔大离说西南屋没埋骨灰坛子也不干净,古爷死的时候闭不上眼,一股怨气不小。好在家中还有崔老道留下的几张符咒,他打算趁西南屋没人住,半夜进去挖出埋殃的骨灰坛子,贴上符咒,放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以免今后再有人遭殃。白天干活儿容易让人看见,一旦引起误会,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能等到天黑之后动手,而且这个活儿他一个人不成,找外人相助他又不放心,所以叫来我和臭鱼帮忙。
崔大离又说,不必担心西南屋的屈死鬼,过去这么多年,皆已尘归尘、土归土了,还有一两个不安稳的也让他的天罡步压住了,再贴上符咒,定可高枕无忧,做成此事也是阴功一件。
臭鱼练成了一身把式,三天两头招灾惹祸,以至于蹲了三年苦累房。他有了这么个底子,出来之后一直找不到活儿干。他为人胆大仗义,别人找他帮忙,他从来没说过二话。他老于家也是旧姓人家,好几代人之前有钱有势,那时候没少积德行善,一年到头搭席棚、办粥厂,真得说是“冬舍棉,夏舍单,无冬历夏舍铜钱”,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穷了,这一穷下去再也没缓过来。他听他奶奶说他们家祖辈怕是亏了阴德,又听崔大离说这是积阴德的举动,他可当了真了。
我对臭鱼说:“崔大离平时说话嘴跟屁股一个味儿,他这全是旧社会糊弄鬼的话,放到如今这个年头,连鬼都不信,你倒信以为真了,你刚上初二啊?”
臭鱼不愿意听了:“我初二?我可告诉你说,我这个脑袋轻易不用,用上了一个顶你俩!”
崔大离也说:“嘿,我说弟弟,你这话可忒损了!什么叫嘴跟屁股一个味儿?这两个地方能是一个味儿的吗?”
我说:“我这么说话是不好听,不好听可也是实话,谁让你说的全是屁话!”
崔大离说:“别看你哥哥我身上没钱、脚底下没鞋,眼目前儿穷得只有这一张嘴了,那也是一口唾沫一个坑儿啊!”
我说:“别跟我装傻充愣,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咱们水贼过河——甭使狗刨儿,你趁早给我和臭鱼交个底,实话实说,西南屋除了骨灰坛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崔大离看看我,又看看臭鱼,他沉下脸来,放低声音说:“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可不瞒你们俩了,埋殃的地方不止有骨灰坛子,还有一件宝衣!相传死人穿上这件衣服去阴间,阎王爷见了也得起身相迎!”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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