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疏离而客套,听得严肃脸色一沉。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那一天方针执意坐他母亲的车离开,严肃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十分不悦。他倒不是介意方针说的那些话,实在是他自小就对父母没有好感,觉得他们是全天下最不负责任的人。方针那样的人不应该和他的母亲搅和在一起。
严肃有时候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方针。大概就是因为她和自己的母亲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吧。一个放纵而开放,另一个却是乖巧而自律。他看透了上流社会那些豪门淑女们的嘴脸,所以从很久以前起他就下定决心这辈子绝不找一个像自己母亲那样的女人结婚。
方针的出现恰好符合他的心理预期,所以他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要命地去追求她。可哪怕他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愿意忘掉过去和方针好好地经营未来,方针却依旧不领情。
她不领情也没关系,可她不应该领他妈的情。她宁愿坐他妈的车也不让他送她,这令严肃有些难以忍受。
即便谈不上难过,他也总觉得有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头涌动。
结果他陪王子过完生日回深蓝上班,却意外地得知了方针辞职的消息。一开始他找来负责这一块的主管打听方针的情况,对方给他的回答是清洁公司那边的决定,跟深蓝没有关系。
于是严肃又给清洁公司打电话。那边的经理一接到严肃的电话吓得脸都白了,心想最近这是怎么了,那个叫方针的小姑娘这么大能量。前一阵儿是严氏集团的一个下属给他打电话,要他炒了方针。现在深蓝的董事长又亲自过问她的去向。
那经理使劲儿地回忆了方针的长相,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清秀有余艳丽不足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巨大的魔力?
经理虽想不通方针的魅力何在,到底也是个聪明人,于是没敢说实话,只说方针自己提出的辞职,拿话应付了严肃几句。
严肃隐约觉得这经理没说实话,但也没再逼他。而且他认为方针自己走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上次他亲了她额头一下,她就二话不说从白班调成了晚班。这回他放纵自己亲了她的嘴,她直接辞职走人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想到这一茬,严肃心里多少存一点气。加上过年前实在太忙,他也不想急匆匆地上门去质问方针。他知道追求一个人就跟钓鱼似的,手里的那根线得收收放放才行。如果一下子收得太紧了,鱼反而会挣脱逃跑。
所以严肃给方针和自己同时放了半个月假冷静了一下,他本打算过完除夕就去找她,却没料到大冷的天儿在这个地方会碰上她。
他就这么开着车窗,默默地盯着方针不说话。因为天气太冷,方针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戴了起来。那帽子周围一圈绒毛,把她整张脸遮得只剩下半张。她拿着加油枪站在那里,呼吸时产生的雾气在她的五官周围散开,让严肃愈发看不清她了。
想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再次见面时严肃竟有些无名火起。是气这个女人放着好好的室内工作不做,大冬天的非要来这种鬼地方吹冷风吗?加油站的工作就不应该让女人干,还是个这么瘦弱单薄的女人。
严肃一时血往上涌,二话不说下车来,抢过方针手里的加油枪就递给司机:“你来加油,我有点事儿。”
那司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非常识相什么也没说,恭敬地下车接过加油枪。
严肃把枪给人之后又去拉方针的手:“你跟我过来。”
那边老板正在跟吃饭的员工闲聊,发现这里的动静后立马跑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我找她有事儿。”
“可她正在上班哪,您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啊?”
严肃略显不耐烦,掏出钱包抽了几张钱塞老板手里:“今天她不上班了,剩下的时间你自己干。”
那老板一看手里的钱,起码得上千哪,立马换了副嘴脸,眉开眼笑道:“行行,你们慢慢谈慢慢谈哈。”
那样子活脱脱像老鸨收了钱把红姑娘送贵客床上时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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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拉着方针到一边的小花坛坐着说话。
寒风阵阵吹来,严肃的头发有些凌乱,倒显得他这个人有了些许的不羁。方针看着看着脸又烧了起来,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天在度假村的情景,于是她默默把头撇开,安静地平息自己的情绪。
严肃盯着方针巴掌大的脸看了片刻,问:“冷吗?”
“还行。”
“要不要喝杯咖啡?”
“不用了,我还要上班,你有话快说,我得去忙了。”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辞职离开深蓝?就算不想在深蓝做,清洁公司也没必要辞吧,调去其他岗位不行吗?方针,你不能总是率性而为,你想想你这半年来都换过多少份工作了。”
“三份。”方针立马接了一句,然后跟严肃算起账来,“头一份因为你的出现我被炒了鱿鱼。第二份是我自己内疚所以辞职的,当然跟你还是脱不了干系。最后这份我觉得最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干,就因为我不愿意答应你的示好,你就这么小鸡肚肠地开除了我?太没风度了吧。等等……”
方针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一下子回过味儿来了:“是你开除的我,不是我自己辞职的,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