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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做了一个异常混乱的梦。
梦中我见到莫斯科的家和亲人,梦见启程时的那个港口上为我所别的人们,梦见两年前在人鱼岛上的情景,梦见那个犹如巨大坟墓般的人鱼世界,梦见失踪已久的拉法尓和达文希他们,还有莱茵和他们的军队,林林总总。
一幕幕画面犹如那些胶片电影般从脑海里掠过,一帧又一帧,短暂又无声,剩下一些零散的吉光片羽,渐渐离我远去。我伸展着柔软修长的鱼尾,被阿伽雷斯的背影引领着,穿过一只只巨大发光的不知名的海底生物的身体内部,好像与一些生命里曾经拥有的东西擦肩而过,经历一些不可名状的坎坷与磨难,寂静无声的沉入大洋深处,如同度过漫长的一生。
“德尔特,德尓特!呼叫,德尓特,你听的到吗?”
昏昏沉沉的漂浮中,一个声音使我逐渐清醒过来。我睁开眼,迷迷瞪瞪的循声望去,发现那是水库边沿的桌上,我的一堆衣物里传来的声音,是传呼机,而且是洛狄娅的声音。我迅速的靠过去,爬上地板才忽然发觉我的双腿又变了回来,只是脚背上还残留着未来得及收回皮肤里的几枚闪亮的鳞片,但我的肤色已经变得非常苍白,泛着淡淡的冷蓝,就跟阿伽雷斯一样,而且我感觉不到寒冷,待在水里让我觉得非常舒适,我可以完全在水里睡个好觉。这也许是我最后呈现人类形态的时期了,我的身体里里外外都正在朝人鱼的体兆变化。
看来两年间我的身体停止变异的原因就是没与阿伽雷斯发生性接触,
我哀伤的心想,站起来望了望四周,发现阿伽雷斯不在,他不知道去了哪,外头已经是晚上了。桌上放着一套干燥的浴衣,显然是为我准备的,看来他预料到我还会变回人类一阵子。我深吸了口气,穿好衣服,翻找出那个传呼机,它已经进了水,但是灯还亮着,我不得不讶异美国货的高质量。
“呼叫,呼叫,洛狄娅,是你吗?我是德尓特。”
传呼机里传来一阵杂音,我按了按几个键,稍微等了一会,终于听到了回应的声音:“嘿,德尓特,是你吗,你在哪,城里出了一些事,我很担心你。”
“别担心,洛狄娅,我很安全。发生了什么事?你听上去很紧张。”我回道。
洛狄娅压低了声音:“你那儿有今天的报纸吗?”
“没有,怎么了?”
“昨天要与卡莫拉家族交易…呃,我是说,打算收购科洛夫的那批奇怪石头的德国公司的人来到了威尼斯,可是今天早上就发现有几个他们的人死于非命,我亲眼看见他们的尸体都漂在水上,脊椎被全打碎了,你敢相信吗,他们脊髓都被吸干了,从脖子后面,有兽类的牙齿印。这太可怕了,你在哪?快点回来吧,威尼斯城里现在太不安全了,警察在到处搜查那个伤人的怪物。”
我的心里咯噔一响,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该不是阿伽雷斯干的吧?那个所谓的德国公司应该就是莎卡拉尓他们的人,阿伽雷斯要对付他们并夺回人鱼孢子是顺理成章的,可是为什么要吸干他们的脊髓呢?难道他是顺便把他们当作食物了吗?而且这样做未免太嚣张了,会引起整个威尼斯的动乱。啧……太奇怪了。
“明白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在会一个老朋友,保持联络。”说完,我便关掉了传呼机,满腹疑云的捏着它,走到研究所的窗户前,向外张望,寻找着阿伽雷斯的身影。周围的水巷没什么灯光,尤其是我们身处的这一片,埋在阴影里,但不远处的城区灯火辉煌,大大小小的船只穿梭其间,大雨交织,令我眼花缭乱,心里也很乱,说不清的一种恐慌升上心头。
那群纳粹余孽又卷土重来了,我不知道莱茵和莎卡拉尓是否还活着,不知道他们是否察觉了阿伽雷斯的存在,如果察觉了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这个城市处在黑手党的势力控制范围下,而他们是互存交易关系的盟友,这里终究是被人类武力占据的地盘,如果他们联手对付阿伽雷斯,他能应付吗?他在海里的确是所向披靡的人鱼首领,可一旦上了岸,暴露在军火之下,也许就会彻底处在劣势,跟一条被摆在砧板上的鱼没什么区别,阿伽雷斯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才要极力伪装成人类混在黑手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