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汀予桌面很干净,只有两只笔,一瓶水,一份习题。
他正微弓着腰,去拉书包的拉链,阳光洒在他的后背,顺着袖子的褶皱一路蔓延到手背。
他把书包拉好,便转过头来,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拎着椅子,往指定地点推去。
他力气不小,不像其他同学,搬着桌子还要哼哼唧唧,拧来拧去,只有光线照到他时,才能看清他绷紧的下颚和手背凸起的青筋。
他要搬的距离不远,搬好后,他便坐在座位上,垂眸,心无旁骛地写起作业来,仿佛满教室的拖拽噪声和晃动人群全都不存在。
喻泛慢悠悠拉着桌子,心里突然犯坏。
好想看晏汀予气急败坏,淡定不下去,生气瞪眼的样子。
肯定很有趣。
他好不容易把桌子拽到晏汀予身边,掌心一用力,“咣”的一声,两张桌子碰在一起。
好在晏汀予反应快,只是手一抖,笔尖并未划在作业上。
晏汀予眼皮抖了一下,目光稍移一寸,看到两张桌子稳稳契合在一起。
喻泛立刻坐下来,趴着身子,笑眯眯凑到他身边,一只胳膊堂而皇之地越过了中间线:“嗨晏汀予,我们俩是同桌啦。”
晏汀予舌尖暗抵着内齿,那张灿烂的笑脸就近在眼前,漂亮又清澈的眼睛弯着,一口小白牙露着,唇瓣红润可口,呼吸间,还能嗅到他校服上洗衣液的清香。
“嗯。”晏汀予淡淡回了一句,刻意忽略瞬间的口干舌燥。
喻泛完全没被他的冷淡逼退,反而兴致勃勃地探头去看晏汀予面前的作业:“你写作业呢,哇写这么多啦,我看看!”
他毫无距离感的将下巴抵在晏汀予手臂上,感叹时,下面那只手还会惊讶地拍晏汀予的膝盖。
不重,掌心软绵绵的,白皙的手背盖在深蓝校服裤上,掌心的温度似乎也能透过布料传进去。
神经兴奋的传导电流,晏汀予喉结滚动一下,快速将胳膊抽走,又把腿移开,皱眉看着他。
晏汀予脑中天人交战,一方面,理智告诉他不该
给喻泛好脸色,因为他从来都不跟任何人亲近,很麻烦。
然而潜意识里,他又不禁希望喻泛百折不挠,愈战愈勇,不被他的冷淡吓走。
喻泛果然很不识趣的继续霸占晏汀予的桌面,讨好道:“你写完能借我抄一下吗同桌?”
同桌?
晏汀予轻挑眉,觉得这个称呼很新鲜。
然而他嘴上说:“不能,自己的作业自己做。”
喻泛立刻眉头一蹙,抱住他的袖子,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别嘛,好同桌,好班长,求求你啦,我真的不会写。”
晏汀予被他扯着袖子晃,喻泛像只缠人的猫,不认生,胆子大,攀在他身上就不撒手。
晏汀予根本没办法继续写作业,他的校服都被喻泛给扯歪了。
按他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本应该烦的要命,但此刻却生不起气来。
察觉到唇角又有上扬的趋势,他立刻压住,眉头皱的更深:“别闹,你好好学就会了。”
喻泛能屈能伸,反应飞快,小心试探道:“那我学不会怎么办呀,你教我吗?”
晏汀予喉结狠狠一滑,目光与喻泛对撞。
教喻泛?
他第一次意识到,做学霸的快乐不在于长辈老师的夸奖,不在于同龄人的羡慕和仰望,更不在于超越多少人。
而在于,可以教学习不好的同桌。
晏汀予深吸口气,目光扭开,牢牢落在练习册上,仿佛已经全神贯注投入了学习。
他勉为其难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