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不是要把我们送到云中杭家?”话题在春谨然有意无意的诱导中来到了他关心的方向,但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颇为意外。
人已在手胸有成竹的祁万贯也不怕告诉他:“云中路途遥远,杭家担心夜长梦多,故而选一中间地点,与我会合。”
春谨然心里咯噔一下,马上问:“那与你会合的人是……”虽知早晚都会面对杭家人,但晚总比早要好,多总比少要好,面对一大家子人和面对一个人而且很可能还是昨日刚把酒言欢过的友人,压力总是不同的。
“杭明浩。”祁万贯给出的答案让春谨然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不光是因为不用面对杭明俊,更是因为杭明浩的冷静自持在江湖上有口皆碑。
杭明浩,杭家长子,年逾三十,生性沉稳,为人宽厚,遇事冷静,行事谨慎。但沉稳不代表没有效率,宽厚不代表姑息养奸,冷静不代表心无轻重,谨慎不代表胆小怕事,相反,帮老爹打理杭家多年,经他手处理过的事情总能得到圆满解决,这两年杭老爷子已有意让他全盘接手杭家事务,俨然未来家主。
春谨然这种边缘人自不会与世家长子打过什么交道,但也在杭明俊口中也听过这个“英明神武”的大哥,按照杭明俊的说法,天底下就没有他大哥摆不平的事儿。如果杭明俊所言非虚,江湖传闻也不假,那春谨然有信心让对方相信自己的清白。
说话间,漫漫长夜已然过去。
只可惜,天亮了,也还是暗——这是个阴天,阴得厉害。
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树上刚刚长出的嫩芽被折断,马车厢的帘布也开始被吹得呼呼作响,祁万贯的斗笠被卷得不知去了何方,但他没有去寻,反而把马车赶得更快。
山雨欲来风满楼。
祁万贯不再与春谨然说闲话,而是握紧缰绳,全神贯注地看着前路,又耳听八方地警惕着四周。距离与杭家约定的会合地点已十分近,但祁万贯的心里却越来越不踏实,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他能做的却只有等待。
马儿忽然扬起前蹄长嘶一声!
祁万贯心头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马蹄骤然停住,可挂在马儿身后的车停不住,车轮带着车厢狠狠撞击到正在嘶叫的马儿身上!
只听咣的一声,厢板轰然散开,马儿则重重摔到地上,再起不来。
祁万贯在最后关头跳马而逃,才没被二者挤成肉饼。可车厢中的人没这么幸运,被绑的三个人本就寸步难行,撞击又来得突然,除了被撞得七荤八素,不作他想。更惨的是缓半天,好容易回过神,才发现马死了,车没了,他们坐在破木板堆里,眼前是四个从天而降的黑衣大汉,至于祁万贯,早已躲到数丈开外。
“祁楼主抱歉了,”为首大汉十分敷衍地对祁万贯抱了一下拳,理直气壮,“这三个人此刻起由我们接收。”
春谨然有点蒙:“祁万贯,这不是你的手下吗,怎么的,背叛你了?”
要不是站得太远,祁万贯真想踹他:“你睁开小眼睛仔细瞅瞅,那是我的手下吗!”
虽然“小眼睛”完全是对自己的污蔑,但此时此刻,这种事可以先放放。眼前的四个人虽也是黑衣打扮,身材魁梧,但仔细看,腰间无大刀,反而是手中拿着长剑,另外万贯楼的四个人虽蒙着面,却感觉不到太多戾气,眼前的四人没有蒙面,且眉目端正,但却戾气十足,眼底的杀意更是藏也藏不住。再联系他们刚刚说的话……
春谨然恍然大悟。这是同样为了悬赏却比祁万贯慢一步的江湖同行来劫人了!
这厢春谨然刚明白,那厢郭判已经把人认出来了:“岭南四杰?”
为首大汉皮笑肉不笑:“判官好眼力。”
“大家行走江湖,各凭本事,半路劫道可不是英雄所为。”祁万贯开口,语气不冲,却绵里藏针。
为首的大汉还要张口,他的另外一个同伴却先一步出声:“大哥你还和他啰嗦什么,抢人便是!”
语毕这人便直直冲木板堆上的三人冲来!
春谨然皱眉,虽然落入谁手下场都是被交予杭家,可相比起码还能聊上两句的祁万贯,眼前的四位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
然而那人终是没有冲到三人面前,因为祁万贯出手了!他才不管几杰,觊觎他钱财的,一律没商量!
只听咻咻咻几声,那人吃痛倒地,与此同时另外站着的三个中也有一人佩剑掉落!但与咻咻咻几乎同时响起的还有当当当,为首大汉与另外一位同伴用剑挡掉了祁万贯的飞蝗石!
“看来祁楼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黑衣大汉不再客气,既然祁万贯不放手,他们只能解决掉他,再抢人!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诸位!”祁万贯被追得四处乱窜,嘴里不住地服软,可手下没闲着,飞蝗石,梅花针,满天飞雨似的往外撒,也不知道这些暗器都藏在了哪里。
然而来人早已对祁万贯的暗器有所防备,执剑噼里啪啦挡掉大半。就算没挡掉,只要不是穴道中招,也不疼不痒,因为祁万贯是出了名的不杀生,暗器均不致命,能擒到春谨然他们三个,也仅仅是占了他们毫无防备的便宜。
“为了我们三个争得头破血流,却不去缉拿真正的凶手,可笑!”那厢几人打得难解难分,这厢三人倒乐得清闲,反正也动弹不得,索性作壁上观,间或还可以像郭判这样,来个义正言辞的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