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南一个小村落,有个姓丁的姑娘,十六岁时,丁氏嫁到一户姓谢的人家,她的婆母严厉凶狠,役使劳作每日下地耕田不说,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归家之后,婆母规定她还要织完两匹布方能休息。哪日做不到限额,婆母便拿鞭子狠狠抽打,可怜的丁氏经常被打的皮开肉绽。”
“丁氏不堪苦楚,九月九日夜里,疲累不堪的丁氏失手打翻了油灯,她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去扑救,可正在织的那匹布依旧是毁了。丁氏愣怔地望着那匹被烧的残破不全的布,心中悲伤涌现,想起身上那些个鞭伤血印子,今夜少不得又有一番毒打,万念俱灰下的她,找了根麻绳,上吊自尽。”
“不过多久,坊间流传了这样一个事儿:丁妇显灵,让巫祝给人间界带话‘念人家妇女,作息不倦,使避九月九日,勿用作事’(念及做媳妇辛苦,每日劳作不得歇息,让她们在九月九日这一天免掉劳作,不必做事。)”
“丁妇显形,它穿着淡青色衣裳,黑色头巾,身后跟着一个婢女,来到渡口找船渡江。有两名男子站在一艘渔船上,准备捕鱼。丁妇唤住两人,请求乘船过江。”
“那两名男子嬉笑着调戏丁妇‘小娘子若是来给我当媳妇,就渡你过江。’那丁妇回道:‘我道你二人是好人,而无所知,你们是人,会让你们死在泥土里,是鬼,会教你两个死在水中。’说罢,丁妇带着婢女隐入草中。”
“不多时,又有一老翁划船过来,船上满是芦苇,丁妇上前,要老翁助她渡江,老翁推辞道:‘我这船着实简陋,连个蓬盖也无,岂可露天渡江?恐怕不合适载你’丁妇只道无妨,于是乎,老翁卸下一部分芦苇,将她们安置在船中,其后徐徐渡至南岸。丁妇临别时对老翁道:‘我乃鬼神,非是凡人,且自己能渡江。只不过应该让老百姓粗略知道我的事儿,翁之厚意,卸下芦苇来渡我过江,深有惭感,我有一事相谢,若老翁很快就折返回去,必当有所见,亦当有所得。’”
“那老翁回道:‘照顾不周,哪敢受你的感谢?’说罢,老翁将船驶回江中,到了西岸,见有两名男子淹死在水里,再往前行船几里,竟有成千条鱼在水边跳跃,一阵大风吹来,将它们统统吹到岸上。老翁遂扔了芦苇,满载鱼而归。那丁妇回了自个儿的娘家,镜南人都称她丁姑,当地人每逢九月九日,便在家歇息,至今还在祭祀她。”
那燕琳秋听完,啧啧称奇道:“原来调戏丁姑那两个男子是鬼?如若不然,为何会死在水里!”
胆小的泉瞳玥与段嫣儿两个简直要哭,这两年,每近中元,这帮人总要拉上她两个来游湖,还美其名曰‘试胆游湖会’,末了又要在画舫上说鬼故事助兴。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是吓的她两个几宿睡不好觉,而今年也不例外。
其实说到“两名男子淹死在水里”之时,段嫣儿已是摇摇欲坠,一副要昏过去的模样,这时候璃二那鬼精鬼精的猴儿,挣开了哥哥的束缚,突然凑到她耳畔,十分促狭地道:“段姐姐……中元节前后啊,阴气最重,如果总是晕,恐怕会被鬼怪借去身体啊……”
段嫣儿听罢,吓得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只好一口气吊在那儿,惨白着脸一味强撑着,生怕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她。
而泉瞳玥则是怯懦地缩在燕琳秋身旁,她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人堆里头,根本就不敢落单,因着画舫就在湖心里,她总觉得水里有些什么……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窜出个什么鬼怪来。
距离这艘画舫的不远处,还停着另外一艘精致画舫,里面坐着四个人,一个是混世魔星刘偲,一个是镜仟帝旈戚,还有一个自然是少年神医覃舟,而另外一个,面覆玄铁,不能知其真容,只从那颀长的身量,通身迫人的气势来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此时刘偲正盯着不远处的画舫出神,他想起了一件令他十分糟心的事儿:
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秋闱了,大约也就是下个月中旬的样子。如今松竹书院除了怀景彦、陆谦良、郁庭琛几个,刘偲的一众同窗纷纷都要下场考试。而璃泽今年才十五岁,因着年纪不够,自然是不能参加的。
这当口,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温书,复习着,而刘偲这厮,则是参加或是不参加都无所谓,反正他有世子的封号,将来还要袭王位,捞个功名,或是不考取功名,那都无甚影响,毕竟身份特殊,他也不可能入朝当个文官。
不知内情的泉瞳玥可不这样想,为了秋闱的事儿,她试图劝说了刘偲好几次,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奔前程的?可刘偲每回都是翘起一丝讽刺的笑意,对泉瞳玥的关心毫不在乎。泉瞳玥觉得刘偲只怕是因着家财万贯,反正可以挥霍一辈子,竟然连自己的前程也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