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顿,“听说外交家连说话的声音、脸上的笑容都受过训练,段王爷是练了多久才有现在教科书般的完美?”
段景熙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愣了一愣。
顾九思自觉唐突,刚想开口收回就看到段景熙似乎很认真的边想边开口,“笑容好像从小就开始了,还有一些其他的训练,至于声音……我记得青春期变声之后父亲就一直教我怎么说话,用什么部位发声,什么场合面对什么人用多大的音量,从那时候算起到正式进外交部大概有十三四年的时间。”
顾九思再次开口,“那你还记得你本来说话该是什么样子吗?”
段景熙又是一愣,只是这次时间更长了一些。他尝试着开口说话,但刚发出一个音节便放弃了。
面具戴久了,当真不记得自己本来的面目了。
☆、24
顾九思看他一脸茫然,笑着开玩笑打破僵局,“我看过你作为外交部发言人的新闻发布会,那时候的段王爷意气风发,可不是如此不善言辞的人。”
段景熙似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好,半天才一脸苦笑的看向顾九思,“我引以为傲的半生经历,怎么在你看来那么可悲呢?今晚我大概不用睡觉了,要好好思考思考我的人生了。”
顾九思低下头去默默在心里忏悔,顾九思啊顾九思,人家帮了你你还反咬一口,你是属蛇的吗,不攻击人不舒服吗。
再抬起头时,顾九思脸上挂着极官方的笑容,“段王爷妄自菲薄了,您的高度不是谁都可以达到的。”
段景熙立刻觉察到了顾九思情绪的变化,她似乎又变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在他们之间画了一条明显的界限,礼貌却疏离。
段景熙侧过身看着她,目光真诚,“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顾九思调整了下坐姿,不动神色的离段景熙远了一些,语气越发的客气,“没有,您不用这么客气。您位居高位,陈老特意交代过要对您和舒小姐客气些,刚才是我唐突了,请您原谅。”
段景熙心底有些许失落,相比现在和他保持距离对他恭敬有加的顾九思,他还是喜欢刚刚那个只把他当作普通人的顾九思。他身边不缺恭敬乃至谄媚的人,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了什么是高处不胜寒。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直到车子停下来,挡板降下去,秘书转过头轻声提醒,“顾小姐,到了。”
顾九思笑着和段景熙道别,“今天谢谢了,我先走了。”
段景熙把手边的袋子递过去,“应该是我谢谢你,今天和顾小姐相处的很愉快,顾小姐是个看事情很通透的人,和你聊天让我学会从特别的角度看问题,获益匪浅。”
顾九思垂眸一笑便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听到身后的声响转头叫住同样打算下车的段景熙,“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段景熙坚持,“应该的。”
顾九思忽然不动了,看了他半天,慢慢笑出来,“现在很少有这么绅士的男人了,你这样礼节周到总是会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你平时的训练内容,感觉很奇怪,你不累吗?”
段景熙听了一怔。
“其实我想说的是……”顾九思忽然敛了神色,面无表情的看着段景熙,“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有接触,与您与我都不好。”
说完便开门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段景熙又想起刚才她那句“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心底最初的那丝难受似乎又深了几分。他一直以为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能在陈家游刃有余靠的是聪明,现在才知道不是。
她不是聪明,她是懂得如何生存。
段景熙看着那道背影渐渐融入夜色,才收回目光,淡淡的开口,“开车。”
顾九思不时变幻的“您”和“你”让段景熙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安静许久的车厢里忽然响起了他的轻笑声。
司机和秘书默默对视了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段景熙却主动开了口,似乎真的是很疑惑,“我今天……是不是被耍了?”
秘书跟在他身边多年,是个忠心不二却做事一板一眼墨守成规的人,“段部,她是陈家教出来的人,最是奸诈狡猾,什么阴谋诡计不会,她不过是为了吸引您的注意力,您别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