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祐不在乎尤侧妃,但他在乎大哥。打小他们四个就在一块儿,都搬到前宅后更是一直朝夕相处,现下二哥已经搬出去了,大哥也要走,他总有股要分家的凄凉感。
阿礼端着茶盏沉默了一会儿,摇头:“算了。这回是我母妃做得太过,父王肯留她的位子已是退了一步。再说……”他叹了口气,“我都不敢说她以后必不会再犯糊涂。若再有什么,对你、对三弟、对嫡母妃、对明婧都不好。”
阿祐锁着眉头:“我们也不是提防不了,有了这次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可你们搬出去,嫂嫂就得日日去见她,她对嫂嫂也……”
阿礼的目光淡淡地一划,阿祐声音噎住,别过头却又说:“别瞪我,反正你心里也清楚。”
“我不会委屈阿斓的,这你不用担心。至于别的,还是绝了后患稳妥。”阿礼又看向在旁边黑着一张脸不说话的阿祚,一哂,“三弟你也别不高兴,我就是换个地方住,但还在京里嘛。逢年过节都回来,你们若有事随时找我也不难。你可是世子,别跟四弟似的说赌气就赌气。”
“没跟你赌气。”阿祚吁了口气看看他,又看看二哥,“我就是在想二哥的住处附近有没有宅子可盘,他那地方离咱们府不远,你住那附近三方都能互相有个照应,方便一些。”
“哈哈,还是咱三弟会想事。”阿礼松气地将茶盏一放,“这你也不用担心,父王给我安排好了。离二弟那儿不近,但离皇长子府近,若真有什么急事,我就求皇长子去!”
这安排倒也稳妥,三个当弟弟的安了心,而后却又一阵沉默。
阿礼在这种沉默中莫名想笑,俄而当真笑出来,起身走向阿祚阿祐:“别苦着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去打仗呢。”
二人也站起来,阿礼拍了拍他们的肩头:“你们好好的,有空叫上明婧一道来找我玩。”
明婧那小丫头,姐姐们出嫁的时候她总要哭上一场。现下哥哥们也一口气走了俩,她不知道要多难过。
阿礼这么多年来也是一直宠着这个小妹妹的,现在都还记得明婧更小一些的时候坐在他腿上叫他大哥的样子。突然要走,他也舍不得。
但是能怎么办呢?母妃做的那件事太让人害怕。虽然他有堂兄弟听说后道这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没真往嫡母妃碗里下毒,也没真把香盈毒死,可对他来说,这还是一件大事。
对整个逸亲王府来说,这都是大事。
也或许只是他们府里这样的事太少了、他们太“没见识”了吧……但阿礼宁可继续“没见识”,也不想任何一个人把命搭上,来给大家“长见识”。
兄弟们小酌了两壶酒后各自离开。他们四个的住处原本紧挨着,阿祺这几日暂住在府中,住的也是原来的院子,只有已成婚阿礼往西边去。刚到自己的院门口,他正好碰上林斓。
“你回来啦。”林斓噙着笑一福,随口说,“我去看看母妃,她昨儿……伤得挺重的,东院那边说她一直没怎么吃东西。”
杖责四十啊!林斓想想都哆嗦!
但阿礼伸手牵住了她:“你别去了,我去看看。”
“那就……一块儿去呗?”林斓望着他道。
阿礼淡笑:“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母妃说。”
林斓便点了点头,识趣地要回屋去,阿礼却又说:“也先跟你透个底儿。”
“嗯?你说。”林斓回过身,阿礼静了静神:“过几天那边的宅子收拾好了,咱就得搬出去。到时候家里的事都得你管……不过你别担心,跟咱住这小院相比不会有太大差别,你拿不准的事,咱俩打个商量。”
“我知道。”林斓点点头,轻松笑说,“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账我亲自看,若日后能选着信得过的人,再找人帮我。”
阿礼颔首:“母妃那边……”
林斓的神色稍稍一紧。
阿礼对上她的双眼:“母妃那边,该说的我会跟她说清楚,但她这个人一贯……不太好相与。若我不在家时她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若她过分了,你也不必一味地忍着。”
他说的口气有点急,好像在急切地要解释什么似的。林斓被他说得怔住,半晌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爷……?”
“唉,反正你就知道搬出去之后,当家主母是你不是她就行了!”阿礼一喟,皱皱眉头,“我就是一想她和嫡母妃的那些事儿就烦得慌。嫡母妃自是没怕过她,你也不必怕,不讲理的要求你别搭理,她若怪你自有我顶着!”
“好……好的。”林斓还是怔怔的,回一回神,意识到大约是因为尤氏闹得这一出当真让他烦得很也恼得很所致的。有的话她这个当儿媳的不便说,但她当真觉得,摊上这么个生母……他和阿祺都怪不容易的。
“那你去看母妃,我去跟嫡母妃问个安,顺便把明婧要的书给她送去!”林斓扬起脸朝他一笑,阿礼也笑了笑,二人便一道往后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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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里,尤氏迅速地瘦了下去。不止是因为杖责留的伤,也因为这几日实在过得太不顺心了。
她本就一想到自己被挤出了王府就堵得慌,而让她更意外的,是阿礼居然在离府之前,先义正辞严地对她做了一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