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她板板脸,“施主,贫尼在跟您说正事。”
他呵呵一笑:“我说的也是正事。”
其实真是正事,至少是事实。先前的一个月,她被孩子的情状弄得太萎靡不振了,简直像换了个人,整日整日唉声叹气,为孩子的事钻牛角尖,有那么几次,他都恍惚间觉得,这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尼姑。
连日来他都十分担心她出事,连太医都说,她这是多思所致,若不注意调养,后果如何很不好说,吓得他心惊胆寒。
现下她这样干净清爽的灵秀样子才可算让他松了口气,觉得她可算“回来了”,想来孩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孟君淮边想边觉得舒心了些,握一握她因为坐月子而添了些肉的手,心平气和地将早先的事说了。
而后又告诉她:“所以你可别劝我。由着他们在我和儿子们之间挑唆,反了他们了?不惯他们这毛病!”
玉引思量了会儿,“哦”了一声。
许多事情,就是敢做便要敢认罚的,身在旁人家里便不要多嘴瞎挑唆人家家的关系也算其中之一——慢说寻常人家了,就是尼姑庵和尚庙,也不能容忍旁人进去对着佛像或者方丈住持语出不逊啊?
她小时候听说过一回,说是离得不远的寺庙被个醉汉闯了,醉汉进去就指着释迦牟尼的金像大骂,结果嘛……
那寺院隶属嵩山少林,武僧占一大半。五十几人杀将而出,顶着一身腱子肉拎起木杖追着那醉汉打了三条街,吓得人家酒都醒了,跪地谢罪求饶才算了结。
尤则昌尤则明现下也是这么回事,非要瞎嚼这个舌根,不是成心惹家主不痛快么?
玉引便没多劝他,只叫来珊瑚吩咐:“你跟今儿值夜的说一声,把蒲团再给他们垫厚一些,到了子时送他们俩回去。若提前有个病了、撑不住了的,直接收拾个房间出来让他们在这儿歇着,该叫大夫叫大夫。”
她说这话一点都没背着孟君淮,孟君淮听罢嗤地一笑:“这就替我拿主意了?”
“我拿错了吗?”玉引诚恳询问,说着就要招呼珊瑚回来。
“没有。”他阻住她刚伸出去的手,凑过去在她脸上啜了啜,“分寸的事你一贯拿得比我合适,后宅交给你,我特别放心。”
。
入夜,夕珍睡得迷迷糊糊的,敲门声在耳畔响了好一会儿,才可算完全把她从梦里扯出来。
她揉揉眼睛下榻去开门,定睛瞧了瞧,眼前的宦官面生,便皱了皱眉头:“什么事儿?”
“表小姐……”门槛外的宦官瑟瑟缩缩的,避着她的目光回说,“这个……夜露重,尤公子跪病了,您正院的赵公公吩咐让他泡个热水澡,热水便用完了。现下他急着想喝口热茶,只能……只能跟您借点水使使。”
谢夕珍想起先前的不愉快,免不了问一句:“哪位尤公子啊?大的还是小的?”
“这……”那宦官也知道上回的事,苦笑着回说,“大的。”
便见她嗤了声,转身就回了屋。
“哎,表小姐……”那宦官赶紧追上前劝,一口一个“您大人有大量”的都出来了,谢夕珍懒得理他,摸了摸案上的茶壶,见还热着,直奔对面亮着灯的屋子去。
尤则昌正头晕目眩地仰在床上,听到耳边“铛”的一声,定睛,见一只茶壶在那儿放稳了。
谢夕珍大大方方地在侧旁的椅子上坐下,鼓了鼓勇气,道:“茶给你喝,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也不许去王妃那儿告我的状!”
稚气十足又挺霸气的话吓得刚跟进来的宦官扑通就跪了。
近些日子,夕珍心里都憋了口气。
母亲的叮嘱让她不敢跟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硬碰硬,可她到底还是谢家的女儿,心气儿是打记事起就养起来的,在家乡从来没受过这份儿气!
她就想能不能把尤则昌治住。缓了口气,谢夕珍又道:“我从来没主动惹过你们,你们也不要看我好欺负!就算我和王妃八竿子打不着,我也和王妃一样姓谢!轮不到你们随便踩我!”
“嘿,你……”尤则昌被她气得一阵猛咳,缓过来之后又不肯服输地指着她道,“你叫板是吧?小爷不怕你!以后有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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