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馥又笑道:“先生不若说说我们的肥皂怎么影响了你们怡和行的生意吧,据我所知,怡和行卖的是香胰子,客人主要是官宦富商人家吧。我们安王府卖的肥皂主要针对庶民百姓小富人家,和您的客源重叠的不多吧。”
“王妃此言差矣。”伍大千的脸色更沉了,“现在大户人家也都买您的肥皂洗衣裳,原本小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还来我们这里买香胰子洗脸洗手,可现在也都不来了,您影响的我们怡和行不是一星半点,若怡和行是小人的,小人玩不敢上门来问,可怡和行是圣上的。”
伍大千往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每月小人都要往内务府交银子,这个月足足比以前少了两成,小人被内务府总管万公公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顿,小人这才不得不来找你们安王府,希望安王安王妃体谅则个。”
兰香馥笑道:“原是这样。虽不是我们的错,但既然先生找了来,少不得要为先生着想一二了。”
伍大千憋屈的闷闷“唔”了一声,拱手道:“请王妃赐教。”
“你们和洋人做生意,进货的本钱是多少?”
伍大千立马警惕了起来,谁知屏风后兰香馥却笑道:“其实做肥皂和香胰子中间只差了一道工序罢了,先生若是信得过我们安王府,往后先生可以来我们安王府进货,香胰子我们也会做,你只说你要牡丹香的,还是玫瑰香的,又或者山茶香的,都可以。”
伍大千“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王妃此话当真?”
楚天苟站起来,问屏风后要了一块帕子擦嘴,哼了一声道:“本王的王妃还有闲心寻你开心不成,你又算老几。”
伍大千连忙告罪,眼中光芒灼灼,“敢问王妃可有样品?”
少顷屏风后就走出一个丫头,正是在花田那里见过的一个丫头,穿了一身紫罗裙,模样清秀,手里捧着的可不就是一块香胰子吗。
伍大千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块香胰子可比从洋人那里买的好了三成不止,里头没有一点杂质,对着阳光看晶莹剔透的。
伍大千心里狂喜,眼中禁不住留下两行热泪,登时就捧着香胰子跪了下来,“王妃娘娘大恩大德小人没齿不忘。”
“嗯?”兰香馥疑惑不解。
楚天苟同样不解,走下来亲自把伍大千扶起来道:“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一块香胰子罢了。”
伍大千老泪纵横,禁不住道:“王爷不知我们十三行所受的屈辱,被洋人刁难也就罢了,还要被自己人坑害。说好听点,我们十三行挂靠在内务府,是圣上手底下的人,是官商,说出去多有面子,可实际上……”
伍大千再次给楚天苟跪下了,激动的先问了一句,“放下在来的路上,小人听闻王妃娘娘还要尝试烧制玻璃,可有把握吗?”
“娘娘,有吗?”当着外人的面楚天苟叫兰香馥娘娘。
兰香馥犹豫了一会儿道:“有方子,缺匠人,我给家里写了封信,不知祖父能不能给我找来,我也给牙行递了话,但凡有手艺的匠人,不管是哪方面的只要来我就收,至今也杂七杂八收到不少,烧制方面的也来了两个烧过砖和瓷器的,至于烧不烧得成玻璃我现在也不敢保证,不过我估摸着有六七成的把我吧。”
伍大千却激动的道:1“六七成就是大造化了。接下来小人说的话可能大逆不道,可小人也顾不得了。圣上给我们十三行商人订下的每月需要上交的银子越来越高了,完不成的我们往往就要自掏腰包填上,可一年一年的都快把我们吸干了,此外,兵部、户部也时常以各种名目要我们捐输。
最让我们难以忍受的是,如若外商欠了我们十三行的茶叶绸缎瓷器等银子不给,朝廷从来不闻不问,可若是我们欠了外商的债务,朝廷首先对我们十三行商家抄家下狱,用来还外债,倘若资不抵债,则要公行全体成员负担债务,维持天|朝体面。”
说到此处伍大千泣不成声。
兰香馥听着可怜,也跟着红了眼眶,忙忙的道:“先生快别哭了,我尽快让人研制玻璃就是了,你说你们十三行还从洋人那里买什么,但凡我能做的我都让人研究去。洋商那么可恶,咱们不买他们的东西就是了。”
楚天苟就握紧拳头道:“朝廷那些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洋人都欺到咱们头上了,打他娘的不行吗?!”
伍大千若说之前有做戏的成分,那么此时他就真的是诚心感激了,并为刚才自己存下的私心而感到羞愧。
这是两个还有赤子之心的好孩子傻孩子,他怎忍心算计。
脸色微红,伍大千抹抹脸忙道:“若往后王爷王妃真能把洋人的自鸣钟、镜子、眼镜都能制出来,降低进价成本,也就是我们十三行商人的大恩人了。”
兰香馥就柔声道:“我会尽力的。”
听着这样的话伍大千觉得好笑可又感动,忙拱手违心的应和道:“那就多谢王妃娘娘挂心了。”
“不过我这里还是有一桩为难事儿要跟你说,厉王家的宝凤郡主跟京里卖花的人家都打了招呼,不让卖花给我们,我的意思,要么我把方子给你,你自己做去吧,不过肥皂这块你不许做,他是个爱挥霍的,我们要靠这个挣钱维持足球赛呢。”
伍大千自然知道兰香馥嘴里的他指的是谁,忙摇头摆手道:“小人是万万不能觊觎您的方子的。”
兰香馥没把这个方子看在眼里就笑道:“你拿去吧,宝凤郡主不许把花卖给我们,你买她应该不会找你的麻烦。”
兰香馥给紫鸯一个眼色,紫鸯就再次端了个小匣子出来。
若说伍大千之前是感激,那么此刻他就是受宠若惊,颤着手打开匣子,拿出纸张来,展开细细一瞧,伍大千已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偿还安王夫妇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