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已是不大管家了的,不过家中来往宁靖郡主都会让人来禀报一声,让老太太心中有数。
“不是说靖安伯被人打断了腿吗?”怎还有心思给大太太送东西?什么好东西人都躺在床上了还巴巴的给大太太送来。
这话显见不是问那仆妇的,兰香馥就道:“昨晚上我母亲也说舅舅出事了的。祖母,我去母亲屋里瞧瞧。”
“去吧。”
四季常青堂,舒氏卧房。
舒氏把丫头都打发了出去,她看着被放在炕几上的点心匣子两眼含泪,当她颤着手一打开盒盖就见里头躺着一张春|宫彩画,而里面的人正是……
舒氏捏着纸张,一把将点心扫落,趴在炕几上就压抑的呜咽起来。
兰香馥从后廊子上走到四季常青堂的明间,见碧纱橱的门紧闭着,花雾守在一边呆若泥菩萨禁不住疑惑,“花雾姐姐,我母亲呢?”
忽听见碧纱橱内传来隐约的哭泣声,兰香馥忙扬声道:“母亲您怎么了?”
里头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就听里面道:“进来吧。”
兰香馥担心舒氏忙推门而入就见舒氏正歪在靠枕上抹眼泪,忙走过去在榻上坐下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舒氏藏在薄薄锦被下的手抠着手心,眼泪斑驳的看着兰香馥,犹犹豫豫的道:“馥姐儿,你、你替母亲去、去看望你、你舅舅吧,他虽混账,可到底是我的兄长,我实在担心不已。”
“原来是为这个。”兰香馥放下心,拿自己的帕子给舒氏抹抹眼泪,“母亲放心,我这就让人收拾一些礼品去靖安伯府。”
“我、我已让人收拾好了,你和菀菀一起回去吧,陪菀菀多、多住几日也不要紧。”
“母亲,咱们家离着舅舅家也不太远,我看看就回来。舅舅伤了腿,想来家中会忙碌一阵子,我就不住过去给人家添乱了。”
“好、好。”舒氏绷着身子道。
“母亲,那我这就去换身出门的衣裳去。”兰香馥站起来道。
舒氏坐直身子一把握住兰香馥的手,眼泪巴巴的往外掉,“儿啊,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了。”
兰香馥忙安抚道:“我知道母亲,母亲怀着弟弟呢,头三个月不稳当自该好好养着,我替母亲去看望舅舅也是一样的。母亲快别哭了,我这就去了。”
舒氏松开手,泪眼婆娑的点头,“去吧。”
兰香馥心里还觉好笑,母亲真是孩子气,想来都是父亲宠出来的。
想着父亲对母亲的宠爱,兰香馥觉得高兴又羡慕,将来楚天苟他可会……
这样一想脸又发烫起来。
回到自己的卧房,换了一件雏菊团花杏黄缎褙子,一件蝴蝶翩翩百褶裙,在发髻左右两边插了两朵衔珠金花,把滴水珠坠子摘下换了嵌红宝为眼狐形耳坠,又更换了一双凤头镶珠绣鞋,在穿衣镜前左右瞧了瞧,见自己很能出门见人了,就去前面和老太太交待了一声,这才带着红鸾蓝哥,在天香院和舒菀菀会和后,两人一起乘车出门。
——
挑担卖菜的,提笼卖活鸡的,把孩子架在脖子上逛街的,蹲在长凳子上吃混沌的,还有在巷子口上激烈斗鸡的,西市上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槐花胡同老李家在自己门口搭了个棚子卖大茶壶汤。
这会儿楚天苟就坐在这里一边吃酱猪头肉一边听人说话。
“小王爷,我听您的吩咐盯着那个孙葫芦,一开始倒没什么奇怪的,从昨天开始有点动静了,下午的时候靖安伯身边的小厮去兰府后街找了孙葫芦,然后孙葫芦就往兰府去了一趟,接着大晚上的孙葫芦往靖安伯府送了个匣子,我故意撞了他一下,撞掉了匣子,掉出来的是几件首饰和银票。今儿一早,还是那个小厮又自己往兰府送了个匣子,然后我瞧见兰家就有主子去了靖安伯府。”
说话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十五六岁大,穿了一身青色的短褐,这会儿正夹炒黄豆吃,而坐在楚天苟对面的也是个少年,和说话的少年长的一模一样,他开口道:“您让我盯着靖安伯府,我和靖安伯看门的老管家吃了顿酒,从那老管家嘴里得知,靖安伯醒来后知道自己腿断了发了会儿疯就安静了,甚至没有让人去告官,而是派自己身边的小厮出门了两次,就是大昭说的那两次。”
楚天苟把大瓷碗里的茶汤仰脖喝干净,解下自己腰上的钱袋放桌上就道:“行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拿去吃顿好的去。”
楚天苟骑马回到兰府,打听到兰香馥去靖安伯府了,结合大昭小昭兄弟俩说的那些奇怪之处,不知怎么的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兰香馥去靖安伯府,遂骑马追了过去。
靖安伯府距离兰府并不十分远,坐马车不过是四刻钟的功夫,骑马若是快一些不过一刻钟而已。
故此兰香馥进了靖安伯府不久,楚天苟也就到了靖安伯府的墙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