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檀一呆,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溯,赵溯却回以狠戾的表情。
而当见得顾相檀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殷红的血线顺着唇角不停滴落时,赵溯却又急了,忙扑过去扶着他,朝外急吼。
“——太医!”
……
夜半子时,整个国师府内一片死寂,这种死寂像一种肉眼未见的涟漪一般不停向外扩张而去,从街头蔓延到街尾,从城内,蔓延至城外。
不下半日,整个京城便都知道了,大邺这一代的灵佛已近弥留之际!
一时群情悲恸,不停有人往国师府涌来,被赵溯派来的人都挡在了门外。
而府中漆黑的内室只点了两盏小灯,顾相檀在暗夜中微微抬了抬手,苏息忙附身过去听他说话。
顾相檀轻轻道,“纸、笔……”
苏息一惊,继而猛地便窜上了泪,一行行顺着脸颊不停的淌落。
“公子,不、不要……”
顾相檀看着面前同自己一起长大的随侍,即便他眸光已渐渐没了焦点,但那温润神色一如往昔。
顾相檀费力地摸了摸苏息的头,又说了一遍。
“纸、笔……”
安隐不忍看这画面,转身将桌上的东西拿来了。
顾相檀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竟靠着床架慢慢坐了起来,就着这昏暗的烛火一点点写下了下一代灵佛的生辰八字,一如当年,上一代灵佛圆寂前所做的那样。
不过半刻,顾相檀已是汗如雨下,他撑着落了笔,而苏息在一旁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顾相檀对同样流泪满面的安隐说,“方丈到了吗?”
安隐慢慢点头。
事关灵佛出世寂灭,一向以此为己任的相国寺僧众自是早有预示,十天前便已出发,前一刻刚到府外。
没一会儿,一身披袈裟的耄耋老僧便悄无声息地进得室来,对上顾相檀涣散的眼神,观世方丈无奈地宣了一声法号。
☆、重来
顾相檀浅笑地望着老和尚,恭敬地喊了一声,“方丈师傅……”
观世方丈即便已历经几代活佛更迭,如今得见顾相檀如此,眼中依稀显露出丝丝遗憾来。
顾相檀将捏在手中的薄纸颤颤地交了过去。
观世接过,忽的叫了他一声。
“醒之……”
醒之。
当日顾相檀七岁离家离京,顾家主母抱着儿子殷殷低语,仿似早已料到最终阴阳相隔的下场,只苦于再无法得见亲儿长大成人。
回到相国寺后,观世方丈便为顾相檀题下二字:醒之。
顾相檀记得当时自己茫然问道:这是我的表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