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回到屋里,还没过子时,见灯火亮着,又是欣喜又是心疼。进了门便唤了声“巧巧”。可过了半屋,却还是没见到人,床那边也没。看了一会,见地上有影子投来,下意识转身,迎面扑来个人,咚的一声结结实实撞了个正面。
方巧巧本想惊吓他,结果被他吓着了,脑袋磕他下巴上痛的捂了头,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可吓坏了慕韶华,紧张的舌头都熨不平了:“我去找药,你别动。”
“不疼。”方巧巧拉住他,一手还捂着脑袋,抬头看他,“我倒记得,第一回吓唬你,也是这模样。”
那时她掉落河边,被他救回,由邻人照顾。百无聊赖中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逗弄那腼腆书生。有一回吓他,撞了个实在,额头的青包高耸了三天。不约而同想到往事,两人都是笑笑。
慕韶华干脆坐在地上给她揉痛处:“日后就算成了老太太,也是个顽劣的不行的老太太。”
方巧巧低声:“不会变的像老祖宗那样的就好。”
到底是长辈,隔墙还有耳,慕韶华可不许她调侃:“果真顽劣。”
方才迎面撞了他,不但头疼,还碰到什么东西了。她伸手摸进他怀里:“可藏了什么宝贝,咯吱疼我了。”
慕韶华笑道:“自己找。”等着她摸走怀里的东西好得夸赞,可谁想那手上拿着的,却是断簪,看的他目瞪口呆,急忙找了找,终于找到剩下半根。
方巧巧真是心疼自己的生日礼物,讪讪道:“撞击过猛……”
慕韶华哭笑不得:“明日我再去买个新的。”
“不用。”方巧巧拿了过来,虽然拼接不起来,满满心意她可知道了,笑道,“这样就挺好。”
容易满足是好事,但看到妻子这样满足,慕韶华忍不住说道:“我会送你个更好的,这都戴不得。”
新的也比不过这个,只是丈夫会更安心,方巧巧点了点头:“可累了?去洗洗吧。”
“等会。”慕韶华仍给她揉着,“编修国史的事即便圣上知道后宽限了时日,在这之前,我仍会尽心尽力,免得被许学士捉了把柄。夜里晚归,你真不要再等,早早歇着。”
方巧巧倒他怀里想了一番,低声:“要是哪天我没了,你也不要死心眼,记得找个好姑娘,跟我一样好的,照顾你和孩子,我就放心了。”
“说什么胡话。”慕韶华苦笑,“人生还未过半,怎么胡思乱想了。”
方巧巧叹了一气,揽着他的腰也不愿松开:“嗯。”
之前怕他变心,现在反倒是怕他“不变心”了。方巧巧真想揍断穿越大神的肋骨,凭什么这样戏耍她的人生。等等——或许她可以找对方理论啊!
想到这,猛地抬头,脑袋又磕在他下巴上。这回,两人都痛的嘶嘶倒抽冷气了。视线交汇,蓦地笑出声,一如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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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陆家老太太的寿宴,阿月问了宁如玉,知道他们一家也会去,高兴极了:“我们也去。”
宁如玉问道:“你爹娘,两个哥哥都去?”
阿月点点头:“还有祖父,祖母。贺礼都准备妥当了,爹爹先前见到陆伯伯,陆伯伯还让哥哥和我早点去玩,要不我们一起去,找陆哥哥玩吧。”
宁如玉已问得关键,后面的话没在意,一个劲的应声。
晚上阿月同母亲说了,老太太在旁听见,说道:“不过是客气话罢了,哪里能当真。你若早去了,只会给人添麻烦。”
阿月想她可以不先去陆家的,去小船那找陆泽聊天也好。只是老祖宗板起脸来,唯有放弃。翌日随家人一起出门。
马车分两辆,慕韶华和慕宣同在一辆。见父亲面色自那日被自己气的吐血后一直不曾恢复,隐约见着病态,问道:“您身子如何了,可吃了我送去的药?”
慕宣闭眼休憩,见儿子主动问起,心里舒服许多:“吃了。”
慕韶华本就不是个多话的,慕宣更不是。寻思着要找什么话继续说,否则好生尴尬。丁氏见他们如此,真是一个脾气,淡笑:“你在翰林那样忙,也该多吃些补身子的。”
“巧巧一直有备着。”慕韶华又看向父亲,还是冷冰冰的模样,面上褶子已见沧桑,比一般老人都要干裂。他也听过慕宣往年的事,少年随父去战场,三四年才回家一次。边城风干日烈,十分辛苦,将人都熬的比同龄的更显苍老。在这点,他敬他。是个好将军,却不是个好丈夫。到底还是无法完全放不下当年他那样辜负了母亲的事。
许久,慕宣缓声道:“在翰林院如何?”
“甚好。”
话落,这话题又可以停下了。车厢内再一次沉寂,丁氏暗暗叹气,都半年了,父子俩却依旧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