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三弟何其无辜?
没有接公子湛的话,而是自顾自一般接着道:“幼时情义没忘,时隔经年后再回宫,不怕长兄笑,那时心中是忐忑的,怕就我一人记住了,哥哥忘记了,幸而,老天并没有苛待我,哥哥还是一如往昔,我心里很欢喜。”
听到他这样的话,公子湛也想起了他经年后再回宫的模样,除了眉眼间还是那样精致,其余的,竟是一分也对不上了,无论性情还是办事风格。别说公子玉忐忑,公子湛也是忐忑的,还记得迎在宫门时的心情,又欢喜又害怕。
欢喜的是终于可以一家团圆,害怕的是母后的态度没有半分改变,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性子,人大了,再闹事,自然也不可能是小时候的小打小闹,一旦闹开,怕自己护不住他。
幸好,至少他表面上看起来,已经乖顺了。
那时候自己想的是,许是他多年在外所以懂事,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生疏?
“你我是兄弟,隔得再远再久,血脉里的牵绊是怎样都少不了,我是你哥哥一天,我就一定护住你一天,你莫怕。”
公子玉却是摇头,“互助才是兄弟,长兄的情意,子玉一直铭记在心,可今日,却不能只听哥哥的话了。”说完也不再理会犹自惊心的公子湛,毫无预兆的忽得起身,看向了沉默在侧的皇上。
微偏首,竟是笑着的。
“父皇很生气?”
分明是极致冷凝的气氛,偏叫公子玉问出了闲庭意致的味道。
皇上这会子竟是没有生气,只是在脑中回顾刚刚短短的一瞬,兄友弟恭,这是皇上欣慰的,可竟是这样的事!怒气下去了些,试图挽回僵硬的局面,“你既和你哥哥感情深厚,你就不该让他说刚才那些话。”
“刚才那些话?”
“父皇认为那些话是我教的?”
皇上没答,沉默代表了一切。
“呵。”
公子玉低低一笑,垂首掩眉,只看到他嘴角上扬的弧度,看不到他眼中的思绪,片刻后公子玉抬头,眸中已然一片平静,疑惑道:“父皇记得和哥哥的点点滴滴,可曾记得关于儿臣的事情?”
“如何不记得?”
“你生下来就抱在了我的身边,你也是我带在身边的。”
“朕记得你刚出生的柔嫩,也记得你逐渐张开的喜人模样。”
这个儿子因为皇后当初不喜,当时已有太子,皇后心心念念的是生一位公主,结果出来是个带把的,看过一眼就丢开手不想管了,自己把他接了过来,虽不像当初太子那样尽心,政事过后,总要抱一抱问一问的。
“这样。”公子玉点头,复而又道:“那父皇记得儿臣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爱哪一类书,春夏秋冬四季偏爱哪一季,又习惯,用什么样的字体吗?”
皇上一瞬间卡壳。
公子玉轻笑的催促,“这些问题,莫说血亲,私交一般的朋友也可答得上来,父皇可知道?”
老三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皇上眨了眨眼睛,竟是答不上来。他也只幼年陪伴了几年,那时候,他性情顽劣,每天听得最多就是他又弄坏了什么东西,又折腾了哪些人,每天少有的空闲时间就处理他的那些恼人官司了,最多问一句用饭可香,至于吃什么,又喜欢吃什么,真没问过。
而他长大后再回宫……
好像,每次陪在自己身边时,都是自己用什么他就吃什么,完全不知他喜好。
“父皇答不出来吗?”
公子玉平静地再问了一次。
皇上言简意赅,“正楷。”
前面所有的问题都跳过,就回答了最后一个。皇上知道这个,是因为公子玉每每给他的奏折,都是书写的正楷,第一次见时,还曾跟身边的臣子夸耀,说老三幼时跳脱,现在字倒是这般严谨,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儿也是如此。
公子玉面色不变,“数个问题,父皇就回答了一个,还是错的。”
“如何错了?你不是一直用的正楷和朕书信吗?”
不答反问,“儿子五岁就去了江南,五岁之前,父皇也是闲暇时抽空给儿子起了蒙,那时候,儿子可有认真练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