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县人都喜欢喝羊汤,纯种放养吃树皮草根的山上羊,宰杀好后放到大钢桶里头大火炖个把小时,再改了小火可劲的熬煮,什么时候等到骨头里的营养都被熬出来,汤成了乳白色什么时候才好。这时候将羊肉切碎和着新兑好的鲜嫩羊血,再拌些羊杂,添上两勺滚热的羊烫,盐、味素、白醋调好了味道,上头散些葱花香菜末,就着软乎乎的火勺,满满的喝上两大碗,出上半身汗,实在是再爽快不过了。
香菜,喝羊汤必不可少的点缀配料,沸滚的热汤配上翠绿的颜色,光是看着就极具食欲。再加上香菜本身独有的香味具有健胃消食的功效,俨然成为羊汤最佳的搭配。但凡是爱喝羊汤的人鲜少有不吃香菜的,这两者的关系无疑于焦孟,相辅相成,谁也离不了谁。一碗没有香菜的羊汤就好比是一盘没有放盐的佳肴,再好看再名贵也终究不是那个味儿。
纪岩清楚的记得这一年夏天雨水过多,香菜大多受了病,打从根儿上开始烂,几乎没有哪家是例外。镇街上的小摊子前各种时令蔬菜,唯独香菜这一样缺货,不光是青山镇,整个K县都极缺香菜,外地急调来一批却是棵大叶径壮实看着外表相似,长得也水光溜滑的可却没有半点儿的香味儿,跟本地的香菜完一是两回事儿。有人说那叫小芹菜,外国人都吃这东西,国内人把它当成了香菜。
喝惯了羊汤的当地人可以一日两日的将就着过了,十天半月的闻不着香菜味儿,哪怕是羊汤熬得再浓,肉放的再多那都没啥滋味儿了。一般有地的人家倒还好些,顶多是可园子里头挑那些还没有全烂掉的摘出来小把几口人省着点放倒也勉强够喝上一顿,可是街里开羊汤馆的就犯了难。弄不着香菜,这摊子的生意立马减掉七成,这哪行啊,全家人都指着吃饭呢,于是就得挖空了心思可哪的寻摸着谁家有香菜,哪怕是价钱高些也非得弄回去救急。
一来二去的这香菜的价格就被哄抬了起来,原本几块钱的东西最后都卖到了四五十一斤,就这还买不着,街面上但凡有香菜露头儿,保准出不了五分钟都不带还价的就叫人给包圆儿了,生怕再慢上一步被别人给抢走了。
纪岩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前世她们家刚好种了半垅香菜,虽说也受病烂了根,可比别人家轻些,赶上最贵的时候全都拔了也将才够二斤,一共卖了八十块儿回来全家都乐得够呛,她妈还直叨叨当初种少了。
正文第二十二章种菜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纪岩一听两人提到香菜种时就格外的注意。纪家后园子挺大,种的都是些应季蔬菜,有几垅的韭菜地早过了鲜嫩的时候,长老了也没人去理它,可地皮的草都下不去脚儿,把它们收拾收拾再加上空的小片地方也全都种上香菜,差不多得用上两三斤的种子。
第二天纪岩谁也没跟说,直接到街里头的种子店买回来三斤香菜种。周淑兰和纪以田刚把那半垅香菜种上还没出园子,就看见纪岩戴着手套走到那几垅韭菜地头上,蹲下身来就开始薅草。
“老闺女,那韭菜地的草你动它干什么,等秋天的时候拿刀一嘎就行了,明年出韭菜也不耽误,别跟那白费力气,有那时间回去干点儿别的,快出去吧!”周淑兰抖搂抖搂身上甩上的泥碎块儿,拍了拍手的上灰打算出去。
“妈,我打算把这地给毁了种香菜。”纪岩嘴里说着话手下也没停,一会儿工夫就拔出了半米多远。
“种香菜?”纪以田坐在地头上抽烟,闻声吐了口烟叶:“我跟你妈刚种完,你跑那头种哪门子的香菜。小破孩的什么都不懂,别跟这瞎扯淡了,那地好好的明天还得吃韭菜,你都给拔了明天还得重种,干耽误工夫。”
周淑兰比他能想多点儿,周岩不是那瞎作的孩子,相反,打小就听话没让她操什么心。刚过去的这个五月节挣了不少的钱,全仗着她的的主意,这会儿说要毁种不可能只是随随便便这么一说,八成是有什么主意了。“老闺女,你怎么寻思出来要种香菜了,咱家哪年种的都不多,你不是知道吗?”
纪岩把早就想好的说词道了一遍:“妈,你记不记得哪年香菜到了连雨事儿就比平常时候贵,我寻思着多哈上一茬,到时候拿上街里去卖,不是还能多卖点儿钱吗?”
纪以田哼了声:“你可倒是说对了,谁都知道那时候儿的菜贵,不光香菜葱也是,可为什么会贵,还不是雨水多了地涝烂菜根子吗,你当人家都彪就你聪明啊?人家也都知道,种得再多也没有用,少了少烂,多了就多烂,纯粹就是干出力儿。”
“干出力就干出力,反正这地闲着也是闲着,明天顶多再多种遍韭菜呗,就算再不济我也能卖个种子钱。行了,不用你们管了,我自己干就行了。”纪岩能怎么说,又不能把还没发生的事告诉家里人,那样要不被当成怪物就奇了怪了,只能以这样的执拗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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