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脸为难之色:“昔年重臣,死伤了一半儿,另一半目今还在。新的勇士么,有两个出色的年轻人。此外……就不知道了。”
“废物!”女莹恨恨地骂道!
二人面如土色,一齐跪倒乞命。姜先趁机问卫希夷:“怎么回事?”
卫希夷涩声道:“没有我爹的消息。”又择要将眼下的形势说了。姜先问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因?”
女莹冷冷地插口:“投了荆伯的废物,过来代荆伯宣命的。”
姜先柔声道:“所以他们约摸知道些大事,于南君身边的细务知之不详,也便说得过去了。再核实消息,筹划如何参战罢。一战而定,你们想做什么,都会从容。”
卫希夷勉强笑笑,她与女莹两个,也不知道是“没有父亲的消息”更惨,还是“有了父亲另结新欢还有了孩子要将家业传给少子”更惨了。
姜先当仁不让地出来,为二人理清条目,诸如此城当如何,如何应付荆伯,如何打探消息……
决战之时当如何涉入,便要看女莹与卫希夷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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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姑娘回神也快,她二人天生一对儿,一起淘气的主儿,另一种皮糙肉厚扛摔耐打。难过的消息传来,只好激起二人的斗志罢了。女莹道:“此城不能丢弃!若是日后遭遇流放,这儿总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
卫希夷道:“那便先梳理此地,将那些祭祀全废止了罢!”
姜先发现,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二位会灰心,提醒道:“祭祀还是需要的,可以将它改作你需要的样子。”
卫希夷垂下眼睑,想了一下:“好。”
女莹问道:“你意如何改?”
卫希夷道:“我看中土的样子,就还合用。在中山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祭祀,不过祭司们已经不能干涉国君了。将卜筮、观星,作为一样官职罢,不比别的官职更高贵。将祭司所专的几样学问分开来,记录的事情,另设一职,交给别人。”
女莹道:“好。原本父王就在着手做了,荆伯到来,又将此地礼制毁坏,正是新建的时候。”
其时礼制也朴素,伯任立法碑,不过十数条而已。卫希夷建议,仿中山的做法,镌立石碑,将祭祀的项目、祭司的权力固定在了石碑上,不许逾越。新占之城,又是投过敌的地方,无须另找清洗的借口。
没有立时反目,女莹下令,城上依旧悬着荆伯的旗帜,过往的车队也没有发现城中的异常。荆伯往来的政令,女莹都接了,在城中蛮人的襄助之下,伪装成一切还是荆伯治下的样子,以套取情报。
再次探听的消息很快反馈了回来,决战的地点离此尚有一百五十里。荆伯与南君的安排并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群山环绕之中,有一片平原,还没有被水淹没,正在二人势力的交汇之处,又偏向南君方向一些。南君赢了,正好从这里出发,驱逐荆伯。荆伯赢了,此战便可长驱直入。
两人各有三部众,皆分左、中、右三军,一字排开。祭完天地,求完鬼神,向祖先献过牺牲,卜一卜凶吉,而后捉对厮杀便是。荆伯中军是荆地带来可信之兵,南君亦然。双方都有意识地避免了原太后分裂而成的两部捉对,以免向自己族人挥刀时留情,而将他们错开了。叛军对着南君方滞留的北人,重新投诚南君者与归队荆伯的蛮人捉对。
卫希夷新取之城的兵马,算是荆伯旧部,因人少,又要守城,被委以押阵之责——押的是新附蛮人的阵,督战以防其逃脱。
行军之事,也迫在眉睫了。
三人聚在一处,对着地图指指点点,行军已经熟练了,到了之后如何做,却是一件麻烦事。
姜先扳着指头数道:“本城兵卒不过数百,我等麾下数千,无法悉数前往,必要分流,此其一。分流之后,奔赴荆伯麾下,人数既少,一旦生变,不易脱身,此其二。乱军之中,胜还罢了,荆人一旦溃败,对面打将过来,可是玉石俱焚,不会认得咱们是友非敌的。此其三。荆伯纵败,北撤必经此地,届时如何应对方可保全?此其四。”
端的是条理分明。
女莹忆起卫希夷的办法,道:“假作是本城守军,混到他们的行伍里呢?”
“正是混进去难。”姜先心道,能混进城,是因为运送物资之人本就不固定,而本城守将,总是有人认得的,如何能冒充?
卫希夷面无表情地道:“那就不去了呗。”
姜先惊讶地道:“这……如何使得?”
“生病了,为将者不能去,派副将领兵,不熟悉道路,山高路远,又下着大雨,失期。”
这年月打仗,为何大家愿意遵守圣王定下来的看起来很蠢的办法,而不非早开发出卫希夷这等“聪明”的办法?非不愿,实不能。卫希夷固天赐的聪惠,这样的聪惠,老天没有吝啬到只赐一次、只予一人,赐而不能用,才是原因。
申王伐戎,曾想过合击之法,便是因为联络不便,路上变数太多,而人力又无法将这些变数悉数克服,一旦一个变数不能克服,便是“失期”。卫希夷因此而失去了长兄,太叔玉因此而跛了很久。
诈入城中,办法看起来简单,若外面无人接应,而诈入城之人应变不足、不识己方之语言、无有可信之证据,很难取信于人。各地相对闭塞,彼此许多消息都不通。能够成功,实是对于“老实人”而言,卫希夷过于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