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夷有心让她锻炼,便仿着风昊、伯任教导自己时的样子,放手让女莹自己去做。她想自己总有一日要再次北上,到时候女莹终要自己做这一切,必须让女莹有能力、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才行。光凭两只耳朵听是不行的,还要亲自去做。
女莹忙碌起来,卫希夷却闲了下来。
外面水雨未停,交通不便,各城之间数日也难通一次音讯。卫希夷巡视了府库,检查了城垣,又往庶人聚居之处检阅排水渠是否通畅。阳城的防涝做得不错,然而南北毕竟有差异,她想趁此机会多多观察,从中吸取一点经验,如果有问题也能及早发觉,再思考对策,好告诉女莹。
女莹现在诸事都是从头做起,自有轻重急缓,女莹先办急务,其余长期才能见效的事情,自己便先为她准备着。等她做熟了那一样,再将这一样提示给她。如此一环扣着一环,等自己北归的时候,女莹也能将一切都上手了,自己也能走得安心。
每当这个时候,姜先便来了精神!
多好的机会!可以独处!遇到难题还可讨论,用上阵杀敌的英姿打动姑娘是不指望了,他还有智慧可以用嘛!当然要展现自己的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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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希夷从未见过这样的姜先!
姜先头戴斗笠,袖子以细带缚在身上,下摆掖到了腰带里,光脚踩着木屐,裤脚卷得高高的,也用细带勒着。身上披一件新蓑衣,似乎是很少穿蓑衣,还有些不习惯的样子,行动间总会将蓑衣的中缝撑起来。
斗笠之下,是一张精致白皙的脸,与编斗笠的竹篾,蓑衣的蓑草,两样一点也不精致的东西形成了极鲜明的反差。
卫希夷惊讶地道:“阿先?这样的雨,你出来做什么?”一看就不是干这个活计的人,哪怕只是巡视!瞧木屐上的脚丫子,白白净净的,一点也不像干活的人。卫希夷低下头,又看看自己的脚,也是白白净净的。好吧,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姜先怎么会过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姜先也往她的脚上望去,与她的人一样,她的脚也是洁白修长的,骨肉匀亭,十分好看。那个,还记得这双脚上穿着一双红鞋子,在裙摆下面一荡一荡的样子。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姜先捂住鼻子。
卫希夷抽抽鼻子:“哎呀,这里一直雨水不停,是有些泛味儿。你要闻不惯,就不用来了,我就四处走走。阿莹在那里问人,你也去看看。对了,分你的奴隶,你也不要?”
不不不,我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是闻不得味儿的!你听我说!
姜先大急,险些失了从容,脚下一滑。卫希夷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小心。”
姜先:……“哈哈,北方少雨,确是有些不习惯。”
卫希夷道:“嗯,我初到天邑时也不很习惯呢。”说着,将姜先扶正了,便收回了手里。
胳膊上的热度消失,姜先心中空落落的,没话找话地说:“南方的雨水比北方还要多些,北方已然难以承受,南方恐怕更糟糕。”
卫希夷道:“路上已经看到啦,我选开阔的地势行路,就是怕雨水太大,将山石树木冲出来。咱们这些人,还不够一山埋的呢。”
“或许……”
“嗯?”
“正因如此,蛮地还僵持着。否则能走能跑,行动方便,此时该有个分晓了。”
“嗯。”
“若是南君已有妻儿,你待如何?”
“这个不是说过了吗?”卫希夷奇怪姜先为何有些一问,“我看阿莹怎么选。”
“那……你会为她在此地停留多久?”
卫希夷踌躇了:“我也不知道啦。王,其实是个不错的王,二十多年有那么大一个国家,很不容易。我小的时候还不明白他的厉害,现在是懂了。”
姜先往她脸上看去,见她不像是愁苦忧惧的模样,才从容道:“他多少岁了?”
“嗯?与申王差不多年纪吧,不过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他看起来比申王精干些。”她明白了姜先要说的意思,南君再精明强干,如今也年近五旬,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了。这年月,活过五十岁的,都算是高寿了。
南君也老了!
如果智慧还在,南君就该明白,一个已经长成了的继承人才是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如果南君昏聩了,女莹与他对上,胜算也很大。卫希夷衷心的希望,一切都只是他们在胡乱猜度,事情并没有糟糕到那个程度,南君也许还在等着女儿回来。他当年,是那么地喜欢阿莹啊!
姜先心中微微摇头,口上却讲:“这里的雨比北方还要大些,河道也多些,泛滥而未成灾,可是奇怪。”
“因为是条小河。若是大河遇上暴雨,也是一样的,王城就被猛江淹了。那一次,我才知道,那河为什么要叫猛江了。”涨起水来没了半个王城,可真是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