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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希夷从来没有指挥过么多的人马,小姑娘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兴奋,努力压抑住想上天的心情。她先与息君等人商议:“彼此并不熟悉,虽约定了号令,未必能够令行禁止,不如先在安全的地方演练一回,待手熟了,明日再争先。”
息君欣慰颔首:“大善。”
卫希夷再问姜节与姞肥:“我这样办,您看成吗?”
二人也都说好。
再问夏、祁二领队,二人更无异议。
几个人早做好了收拾烂摊子兼给她作弊的准备,没想到她非常没有坏事,反而颇有法度,内心惊诧之余,也都欣慰且乐得配合。
三队人马,先配合着以罗网、箭、矛等大肆欺负野鸡、野兔、羊、鹿等物,也不在乎周围的人已经呼啸而过,又或者奔向猎物更多的地方。配合的过程中,卫希夷又发现了问题——狩猎还会受到别家队伍的干扰。争抢猎物也是在所难免,这更要求自家三队人马拧成一股绳跟别人去抢!
第一日下来,卫希夷小心地避开了过于茂密的林区,只在林子不深的地方围剿了很多小个儿的野味。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遇到两匹被旁人驱逐而荒不择路的野狼。
收获还算不错,息君点了一下收获,道:“可以了,不要走太远,免得回不去。以往会猎,多有走失了好几天以后才找回来的。”
卫希夷从善如流,却又问道:“天邑周围,会有老虎吗?”
息君心道,你志气可真大。一面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的?祁叔是个精细人,遇到虎,他自家不会捉了来?这里这么多人,有虎也早被发现啦。”
又对卫希夷讲这些狩猎的作弊方法,譬如太叔玉是早早就派人将这一片稍作准备,驱了些野物过来的,否则这么多人马齐来,地动山摇,野物早跑光了。
这一日,天黑下来的时候,各人回营,清点人马,很常见地走丢了三位方伯。想数以万计的人马一同会猎,又各分属不同的诸侯,需要的地方必然很大,想不走丢几个人是不可能的。对此,太叔玉早有准备,矮山上设了高台,干柴浇上些油脂助燃,夜间点火,以作指路之用。
到得后半夜,三位方伯才携带猎物归来。
此时营地里大半已经入睡,卫希夷也睡得颇香,她的帐篷是太叔玉亲自过问的,炭火烧得旺旺的,被褥烘得暖暖的。她今日的收获单按个数算,也是前三。她倒未必非要拿个第一,头一回在北方的冬天里围猎,对自己不熟练的事情,她从来不苛求比人家天生在里熟悉环境的人要做得好。如果让她再在这里住上两年,她就要争上一争了。
今夜,她睡得香,梦里,她一手揪着一头斑斓猛虎,拖死狗一样地拖到太叔面前。太叔笑得可美了,就是风昊站在一边翻白眼,不太雅观。气得她手里的老虎都对着风昊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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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希夷熟睡的时候,太叔玉还没有安寝。他是主人家,走失了人马,他不能不当一回事儿地去睡,还是要等等的,何况他还给自己找了一件事情做。
一个二十二岁就凭一己之力做了上卿的狠角色,太叔玉并不像卫希夷看到的那么脆弱好欺负心肠软,相反,他颇有城府。卫希夷的心事,没有瞒得过他的眼睛。卫希夷心里还挂念着南君幼女,上天入地地想办法想帮朋友,太叔玉都看在眼里。
扳着指头数一数,卫希夷共计出动了他这个上卿、姜先这位即将嗣位国君的公子、申王的新后三人,论身份,个顶个的贵重。现在有了风昊,估摸着她也不会放弃再央求老师帮忙。风昊的脾气是必然要为她做这件事的,太叔玉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紧一紧身上的大氅,太叔玉以巡营为借口,到了车正的帐内。申王随行,车正怎能偷闲?
车正依旧信服太叔玉,只是对寄居在太叔府上的女杼母子三人颇有芥蒂,并不想再与蛮人扯上任何一点关系而已。
太叔玉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点破,装作不知道地关心车正是否在营地里住得舒服,是否需要添些炭火,又或者弄些吃食。车正见他不提蛮人的事情,也乐得与这位美人多聊两句,再请教些事情。
两人烤着火,一人擎着一条烤兔腿,脚边放着酒尊,边吃边聊。太叔玉带着一点微醺道:“我见车正辛苦,不免想管一管闲事,还望车正莫怪。”
车正的酒全醒了,警觉地问:“何事?”
太叔玉道:“唉,君可知,我曾对王说过,想令公子先归心,不妨令其领略天邑之壮观,知晓王的能耐?”
车正摇摇头:“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好主意。”
太叔玉将油手拍在车正的肩头:“你呀,办法用错啦。就当是我看不下去家里那个小丫头总念着令妹罢,想叫令妹明白你的想法,就得要她看明白处境。车正看过驴子吗?有的驴子要在前面牵着,有的驴子要在后面打着,有的驴子你打它,它反而要倒退。”
车正若有所思,觉得太叔玉实在是个聪明的人物。其实这些道理,有一些是南君都教过他的,或者将他带在身边旁边过的。然而到此时,他却只以为玉叔一个人高明。
太叔玉又懒洋洋地道:“我国破家亡危难之际,走投无路,蒙王收留,方有今日。见到有人一向崇敬王,怎么会不开心?不过,你的办法生硬,不聪明,又对自己的妹妹有些苛刻了。她年纪还小,宽和一些吧。”
他的声音温柔而轻缓,听得车正迷迷登登的,只管点头。酒意上来,太叔玉双颊泛出点粉红色泽来:“你忠于王,不能说不好。然而断绝了与父系的往来,又对许侯等人有了芥蒂,你呀,就算自己一个儿了,能行吗?孤木不成林,你身边又有几个亲人?当珍惜。哪怕养条狗,想要它温驯,也要它能看家护院,对外人凶吠起来。而不是对谁都吓得只会呜咽,是不是?”
说到最后,太叔玉的脸上又流露出一片怀念与忧虑的神色来,很容易便令人联想到他的宗族也没什么亲人了,不是与他有仇,便是虞公涅这等无用。
车正叹息道:“太叔说的是呀。”他要是有太叔这样的兄弟,真是什么都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