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杼不是一个会纵容女儿胡闹的人,但是今天晚上她却又动了一点别样的心思。她不能确定这二位究竟是不是名师本人,但是,既然女儿没有认错人,他们又在与公子先的接触中表现出色,将这样的人留下来,让太叔玉鉴定鉴定,也许会有别的用处。
她对太叔玉和卫希夷都很有信心,前者靠谱了许多年,后者淘气归淘气,从来没有闯过祸。
面对偃槐,女杼也颇为客气:“让您见笑了,我一妇人,寓居在此而已。”
客套的时候,侍女鱼贯而入,各托酒食一类,各人面前摆上了食案,将壁上的灯又多点了几盏。卫希夷还记着偃槐这个长得挺不错的人用一种怪叔叔的目光看庚,特意调了个姿势,将庚挡在了身后,并且小声说:“他再看你,你就先回房。”
偃槐耳力颇佳,闻言哭笑不得:“小姑娘误会啦。”
卫希夷刷地看了过来,目光居然带一点惊恐,大眼睛里写满了“你要干嘛?”她是很惊讶,已然很小声,还被偃槐听到了,她开始担心起母亲的安全来,深深地认为,“见猎心喜”并不是绝对的好事,尤其身边还有需要自己照顾的人的时候。
偃槐连连摆手,难得笑得很明显,笑容有些无奈,好气又好笑:“我二人不是大盗,不必这样……”
解释到了一半,与卫希夷同时分神瞄向门外——脚步声起,太叔玉与夏夫人跑了过来。夏夫人的喘-息声略大些,扒着门框儿呼出一团团的白气,居然没被太叔玉甩下来。卫希夷心道,看来夫人也很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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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玉踩进门便愣住了——还真是风、偃二位!
他也有点惊恐地看着卫希夷:你这都什么运气啊?
运气真的太好了,南北几千里,经水灾、战乱之地,莽莽林海,完全陌生的土地,居然一路找了过来。不但来了,还捡了这么多人,包括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也对她有不错的观感。
现在他想了无数办法,也没有能够让对方登门的二位能人,就这么坐在了屋子里一起吃饭。还有没有天理了?
或许,这就是天理?
【天意。】太叔玉心头雪亮,反手扶起夏夫人,向偃槐、风昊问了个好。
夏夫人顺匀了气儿,鬓发微乱,人已经恢复了从容不迫了。指挥着侍女再添灯、添菜,又询问二人是否在家中住下,因为天已经很晚了,宵禁了。整个过程,并没有去坐女杼让出的主座,反而与卫希夷挤在一张座上。
太叔玉拿捏了一下,往上座而去,女杼右手边坐着儿子,盯着他吃饭的。太叔玉就往她左手边坐下了,轻声问道:“阿应还没吃惯么?”女杼道:“这毛病不能惯。”太叔玉近来在女杼面前胆子也大了些:“缺衣少食的时候,尚且要想法设法,以期能够拥有自己想要的。如今都有了,何必……”
卫应大力地点头,也许是小脑袋点得太用力了,目光原放在太叔玉身上的女杼火速回头。凌厉的目光一扫,他便怂怂地低下了头,将不喜欢吃的青菜塞地嘴巴里。
太叔玉小声将话讲完:“又不是弄不来他喜欢吃的……”
女杼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身上,太叔玉也怂了。
太叔玉毕竟是太叔玉,不像卫应怂得那么彻底,清清喉咙,堆起一个标准的笑容来,向风、偃二位问好。
从门口到坐下来问好,不过数息,倒也不显得冷落了二位名人。偃槐对卫希夷还算客气,见到太叔玉就矜持了起来,话也少了。风昊与小卷毛互相卷袖瞪眼儿,见了太叔玉也人模人样端起了架子。卫希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大眼睛滴溜溜在他俩身上打起转儿来。
偃槐淡淡提了一句,曾听过龙首城的八卦,所以多看了庚两眼。余者不再解释,嗯,名师嘛,要绷着点儿。太叔玉戏言道:“我也不是个讨人厌的人,可比起他们与希夷的相处来,好像真的没那么讨人喜了呀。”
卫希夷心里默默回了一句“那是他们没眼光,你很可爱的”,又将庚挡了一下。因为是与女息杠上,又是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被救下来,连带的庚的身价也水涨船高的。卫希夷不喜欢这样,这不是一个对庚很善意的话题。所以她板起了脸,不太客气地道:“事情都过去了,庚就是庚,再提我翻脸了啊。”
庚伸出食指来,轻轻地在她背上戳了两下。卫希夷没动。
偃槐叹道:“你做得很好呀。”
卫希夷认真地道:“我做这事不想人夸我,不要再说这个事了。”
偃槐心中一动,舒缓而轻柔地道:“好。”
哦,那就行。
太叔玉见状,又是感慨:就是这样的,不想让庚总与什么被救赎扯在一起,可以让她轻松地生活。就是这种体贴,我也被爱护过的。
心头一热,脑子也跟着热了,相请不如偶遇,太叔玉相信卫希夷的运气很好、人也很好。在心头盘旋许久的想法就要脱口而出:“不知先生可愿收她做学生?”
与此同时,偃槐也指着风昊道:“女郎可愿多一个老师?”
偃槐指着风昊,也是心里有顾忌的,他自己恐怕还有一场麻烦,不愿意将卫希夷扯起来。卫希夷在太叔玉这里,一旦扯她进来,太叔玉又要进来了,倒弄得像是有预谋的了。再者,看小姑娘与风昊倒是投脾气,不比在自己这里,要弟子跟着操心的事儿多。风昊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但是对弟子还真像是老母鸡养小鸡,认真得很。
风昊瞪大了眼睛看着偃槐:你干嘛呢?不能因为有俩月没跟你怼,你就给我做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