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信而不利。天道可证,娶沈迟为妻,实非吾之真心。奈何信字当头,吾本不欲行休妻之事。奈何恶者沈迟,其本性阴险狠辣,无利不起早,一忘沈氏生养之恩,弃沈氏灭门之仇于不顾;二忘道修之身份,投靠魔修,沦为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三背信弃义,将沈氏一族伪至宝交予魔修换其庇护。
因前述种种,吾愿守信,却不可为此等小人奸佞而守信。此等奸诈小人,如何能为吾之良配?吾之妻妾也,阴阳调和之道,必为女子也。女子体态柔美,温顺痴情,擅生养,吾之喜也。顾,特立此休书,从此婚娶自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圣子别别扭扭的读完了这份与其说是休书,不如说是撇清关系,大声斥责沈迟的表白书。
沈迟被吊在半空中。
曾几何时,他也站在风乘老怪和圣子的位置,笑看着被吊在自己这个位置的贺兰公子。
可惜贺兰公子另有退路,修为远远高于他,人家才是端的悠闲自在,可是他,却是狼狈不堪,只能任由旁人鞭笞。
只是身体上的疼痛,甚至魂魄上的疼痛,全部都比不上沈七的那封休书,带给他的痛苦和恨意!
沈七啊沈七,我沈迟的确是阴险狠辣,卑鄙小人,可是,我不管做了多少卑劣之事,唯一不卑劣的,就是对着你,唯独是对你。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沈迟又呕出一口心头血。
然后他蓦地抬头,狠狠的看了风乘老怪一眼,就当着两个人的面,躲入洞天福地去了。
风乘老怪睚眦欲裂:“我竟然忘了,那沈氏至宝,还在他的身上!”
圣子说不出是心中到底是庆幸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躬身道:“父亲,沈氏一族,不止沈迟一人。说不定,这写休书的沈七,就知道这至宝之事。”
风乘老怪一挥手:“他不知道!他若当真知道,就不会写这封休书,而是转过头来,骗取沈迟的信任,然后将至宝夺过来了!”
圣子披着黑色的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听到父亲的话,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风乘老怪也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很快又道:“不过,珏儿你说得对,沈氏一族,还有旁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说起来,那个人,珏儿你还见过的。”
圣子心头一跳:“您说的是谁?”
风乘老怪笑得意味深长:“你认识的,姓沈的人能有几个?”
圣子望着沈七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沈迟消失了。
只是他消失的时候,已然重伤,再加上贺兰公子渡劫之时,那些天雷,可是一个接一个的劈到了他身上,根基毁损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他长久以来被当初那缕神识误导的、错误的炼丹方法,也让他在这个时候吃尽了苦头。
沈迟进了洞天福地,仰面朝上躺着。
他硬撑着身体,给自己喂了一颗丹药,这才放任自己放空思绪,眼睛里微微湿。润。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沈迟想到自从沈家遭遇灭门惨案,他就不得不与沈七一起流浪,同时还要躲避着那些修士的追捕,可是沈诺呢?那些人没有沈诺的画像,甚至以为沈诺是女的,沈迟和沈七数次经历生死磨难,而沈诺却在那个时候,巴结上了大修士,从此安定,连危险都不会冒。
再之后呢?沈迟想到他们在天元宗分宗试图找到沈诺的下落,结果被那些体修抓起来折磨的事情,想到他和沈七被那些体修当做替身丢到了司天府,好容易找到了一处秘境,得到了丹道传承,可是那些炼丹方法……
沈迟咬牙切齿了起来,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的炼丹天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可是每炼一次丹,他都会累的爬都爬不起来,神魂些微动荡,他原先不懂,可是先前受了风乘老怪那几鞭,他如何能不懂?那所谓的丹道传承,根本就有问题!
这些事情,沈迟统统都可以当做是历练,谁的人生没半点波折?可是之后的事情,他试图用沈诺的父亲威胁沈诺,结果却误打误撞,将那位名噪一时的贺兰公子救了出来,还替贺兰公子挡了化神劫——从此沈诺就成了被化神大修士守护着的宝贝,而他和沈七,则成了丧家之犬,只能东躲西。藏,生怕那位贺兰公子气急之下来追杀他们。
凭什么他和沈七几度踏在生死边缘,可沈诺却能一早抱上了大修士的大腿?
凭什么为沈诺父亲挡下化神天劫的是他沈迟,可享受贺兰公子修为所带来的好处的人,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沈诺?
凭什么他这样努力的生存着,记挂着沈氏一族之仇,甚至不惜不要名声,投靠了魔修,换来的却是沈七的一封休书,还有人人皆知的沈氏重宝还在他身上?而沈诺呢?他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必背负,自己活得潇潇洒洒,还另有人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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