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盒饭是不要粮票的,三块钱一盒不贵但也不算很便宜。做硬板的乘客买的不多,卧铺车厢里买的人就多了。
“别买了,死贵的。”张翠莲掏出钱要了两盒,董丽华拦着也没拦住。
“你一辈子能做几回火车啊?本来就够遭罪的,还不让你吃点热乎乎的饭?”这个时候又没有红烧牛肉面,不吃盒饭多难受啊。
“丫头,你咋不吃呢?”董丽华接过筷子,看见丁美没买盒饭觉得有些好奇。
丁美笑的很甜:“婶子,我打小就不爱吃大米饭。吃了扎尾,不得劲。”
董丽华点点头:“哦。也不知道有没有卖面条的,等会儿过来你买一碗。要不天太冷了,吃凉饽饽对胃也不好。”
对面低头吃饭的张翠莲忍住笑,想着她妈有时候还真是可爱。以为能住卧铺的条件都不错,对于这几块钱的饭不心疼。
也是现在手头宽裕了,想着当年董丽华刚进城的时候。一碗面条都不舍得买,大饼子就着咸菜吃了好几个月。
丁美在一群吃饭的人里面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脱了鞋上了自己的铺子。
“哎呀,你别说这菜做的还真不错。跟馆子里做的一样。”董丽华吃饭吃的特别快,吃完了饭拿起她的大茶缸子喝了一口水。张翠莲细嚼慢咽习惯了,一边吃一边嫌弃的说道:“你说的是路口那个饭馆还是咱家原来对面的那个小饭店啊?”
董丽华噗嗤一笑:“路口的那个呗,还能是对面小媳妇儿那家?他们家就面条能吃,菜做的不行。”
张翠莲点点头附和:“就是啊。那大头菜炒的水了吧唧的,土豆怎么做都面面的。”
董丽华觉得有些凉了,脱了鞋子双腿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上。想了想说道:“路口那家饭馆土豆丝炒的好吃,又酸有脆还辣丝丝的。他家的肘子也好吃,比上回请客的那个饭店强。那家饭店就是环境高档,菜做的没想象的好吃。那大师傅那么些工资,我要是老板娘啊我可得开了他!”
张翠莲咽下最后一口饭,笑着给董丽华解释:“妈!人家饭店做的地道的北京菜,大师傅也是从北京请过来的。你们点了一堆的东北菜,能吃出来哪里好吃啊。”
董丽华这才后知后觉,仰脸咯咯直笑。
火车上静悄悄的,就算是娘俩说话声音小但也能被有心人听见。白天一直好奇的某个男人就打听:“听你们娘俩说话,好想你们家挺有钱的。你们家干啥的啊?”
娘俩对视一眼,心有警惕。董丽华就不吭声了,张翠莲笑眯眯的说道:“也不是很有钱啊,我就是一个学生。我爸就是补轮胎的。”
男人不信:“那还能知道这家饭馆好吃,那家饭馆不好吃?”
张翠莲笑着说道:“现在啥年代了,到处都是议价粮。我爸跟我妈忙得吃不上饭,一毛钱就能买一碗面条。干啥要自己做啊,隔三差五要一盘炒菜也才两毛钱。”
董丽华笑着点头:“嗯,我们家前阵子开业请亲戚过来捧场吃饭。就是在家跟前的一个饭店,体面又省事儿。你说自己买菜做饭能省点钱,但是你还得花功夫做呢。还不如在外头请客有面子。”
男人闻言眼前一亮:“哎呦,没看出来。你们家是大款吧。做买卖的都是大款。”
董丽华笑着摇头:“啥大款啊。不都是为了闺女么。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她来市里上学了我们两口子也不放心。反正他爸就是打零工,我也没工作。俺们家也没有地,就一个菜园子也不出数。就在市里租了个门市两口子一块补胎修车,挣点养老钱再省出一点给闺女当嫁妆就行了。”
张翠莲在一旁语气微凉:“现在什么年代了,做买卖的都烂大街了。卖菜的叫蔡老板,开饭店的是范经理,卖豆腐的是豆制品食品厂董事长。门口修自行车的瘸大爷,现在也能叫个总啥的。人家怎么说,天上掉下来一块板砖。砸了三个人,两个是老板还有一个准备当老板。”
周围人噗嗤一笑,觉得张翠莲说的特别有趣。那个男人的连连恭维张翠莲,竖起大拇指:“到底是大学生啊,就是有文化。”
张翠莲笑眯眯的坐起身来:“其实我倒是觉得开饭馆挺好的。你说现在用粮票的人也少了,你要不是去国营的饭店跟油粮店都没有那个必要了。”
说完扭头对董丽华道:“我上次去省城,大街上的东西随便买。谁还掏粮票啊。”
董丽华想着包裹里一打粮票就觉得好笑。又跟旁边同龄人聊天,说起了他们当年勇粮票购物的趣事。讲述着有钱没粮票,想要买东西买不着的窘境。
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书了,张翠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对着灯光满脸舒服的看着书,一脸得幸福畅快。
从厕所回来准备上床的丁美看见,总觉得刺眼。明明自己比她还小,明明自己接人待物比她成熟。就因为读书少见识少,就被眼前这个妖气的女人嘲笑鄙视了。
张翠莲不知道丁美的自卑在遇到自己的时候膨胀起来。安安静静的度过了火车上的时光,期待着顾致城接站的模样。
终于到了绥远车站,董丽华娘俩费劲的将几个包裹拎下了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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