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不是他自己要的特权,据说是先帝临死,给他的恩典,估计先帝也是想明白了,自己就一个儿子,还这么小,当了皇上也不能亲政,这朝政大权不还得掌控在慕容兰舟这个丞相手里吗,即便自己没发恩典,跪不跪的也难说,与其如此让皇上难看,不如自己先做个好人免了他的跪。
所以,在所有臣子都跪下给小白磕头的时候,慕容兰舟可以明目张胆非常自然的站着,你想想,别的大臣包括广场上站着的六百多个宫女,以及旁边儿的嬷嬷太监,自己跟李进忠都跟着矮了半截,就慕容兰舟跟皇上站着,那场景很有几分诡异。
晓晓觉得,这两人或许天生就是对头,即使弱鸡似的小白,站在御阶之上,看上去颇有些单薄,可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还是给这气氛烘托的很像那么回事,而慕容兰舟虽立在御阶下头,从晓晓的角度看过去,身后的的朱墙金瓦重檐瑞兽都成了他的背景,他立在哪里有种遗世独立的不羁,还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手的霸气,令人不自觉去臣服,这就是气场。
而且,晓晓忽然发现,某个角度上,慕容兰舟跟小白有些相似,当然,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没等她细琢磨就开始了选教引宫女的事儿。
皇上并未在正殿里就坐,而是搬了把龙椅放在殿前的穿廊间,慕容兰舟跟众位大臣列在左右,其实这个距离是相当远的,隔着玉石台阶,下头那些宫女别说眉眼了,啥也看不见,就只能看见一片油绿。
晓晓琢磨这些宫女实在不应该戴什么红花粉花,应该每人弄一头黄花儿,这样远远看去,跟到了油菜花田似的,多有意思。不过这也跟她没关系,她就是个陪选看风景的。
挽香几个也在下头,这是挽香几个连哭都求的跟李总管要求的,说既然皇上谕旨是全部适龄宫女都参选,为什么单单她们个别,连哭带求的,李进忠心一软,也就让她们参选了。
其实晓晓觉得,挽香几个此举完全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天天在跟前伺候,近水楼台多少机会啊,小白都没看上,就是参选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就平常她们仨打扮的那妖艳劲儿,晓晓有时候都错觉,自己是不是跑青楼来了,几个花枝招展的扭腰摆臀的姑娘,对着小白这个唯一的客人,卖弄起风骚来真够一瞧的。
为此晓晓还曾偷偷想过,就仨人这卖骚的本事,将来出了宫就算没饭吃,进妓院弄不好也能混个头牌,可也没见小白流鼻血挺不住,每天都很淡定。
比小白更淡定的是她的夫子慕容兰舟,眼瞅这小白这第一步迈出去了,不仅没拦着,看这意思像是喜大普奔了,他知不知道小白破处之后,第二件事就是选秀纳妃,不然后头这帮侍郎尚书跟来凑什么热闹,还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先体验一下自己成为皇上老丈人的过程。
估计这会儿,好几个在心里YY加暗爽呢,可慕容兰舟一脸惬意是啥意思,莫非也想当小白的老丈人?她甚至看到了他略略勾起的唇角,充分表明他今儿心情极好。
慕容兰舟是心情好,这个好心情却不是因为朱子毓选教引宫女,是因为晓晓这丫头从出来就开始偷瞄自己,而且想瞄又怕人看,做贼似的模样儿,分外可爱。
还有……慕容兰舟的目光划过她的小脸落在她的发辫儿上,麻花辫跟平常一样,却她鬓边上那朵娇黄的芍药花,该是他一早使人送进来的吧。
这不是归元寺的,是他府里的,是前几日从归元寺移了几株芍药到相府,就种在书房庭前,连着泥土本株移过来,施肥,浇水,剪枝,俱不假他人之手。
今儿早上起来,推开窗就嗅到花香阵阵,出去一瞧,昨儿打了骨朵的花枝上,果然簪了数朵芍药,红黄粉白四色带着清露在日头下,令慕容兰舟不由就想起了晓晓来。
想着那丫头喜欢,遂唤人拿剪刀,把几支最好的剪下来,置于锦盒内,使元忠赶早送进宫,不想她这就戴头上了,到底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见了花就想戴,却她一张小脸在这朵芍药下,倒不好分辨哪个更好看些了。
回头等她到府里来,由着她戴去吧,就怕到时候她挑花了眼,不知戴那朵好了,想到此,唇角略弯了弯,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落在晓晓眼里,晓晓愣了一下,心里正琢磨他高兴什么呢,就听小白轻轻咳嗽了一声,晓晓急忙收回目光。
李进忠白了她一眼,从小太监手里传过茶来放在晓晓手里,晓晓再递在小白手里,小白看了她一眼揭开盖儿,撇了撇上头的浮沫,冲她使了个眼色,那眼色的意思晓晓明白,是让她注意点儿,这里毕竟是外头,周围老些人呢,不是就他们俩,真有个行差做错,恐不好办。
晓晓冲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会注意,小白才浅浅抿了一口,递还给晓晓,两人一番眉眼来去落在慕容兰舟眼里,不禁略皱了皱眉,暗暗沉吟,他是知道朱子毓对晓晓不差,却没当什么,如今看来,两人似乎过于亲近了。
朱子毓扫了李进忠一眼,李进忠略低了低头,手里的拂尘一挥,叫下头左侧第一排上来,六百五十七个宫女一排二十个,低着头上了御阶先跪下磕头,站起来再分成五个一队,往皇上跟前分别见礼,同时报自己的名字。
其实晓晓有点儿同情这些人,尤其化了大浓妆的,太阳底下晒了这么半天,没晕菜都算好的了,那汗出的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要是她们不擦粉什么的还好点儿,至多就是出汗,现在倒好,和泥了,还是彩泥。
厚厚的铅粉跟红红的胭脂用汗水一调,一张脸真跟水彩画有一拼,还是属于抽象派的水彩画,红一道白一道,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儿了,别提美了,一个个跟鬼差不多少,这要是半夜出去一准能吓死几口子。
晓晓觉着小白要是能在这里挑出美人来,不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就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反正自己看了半天,都没看着一个像人样儿的。
晓晓正琢磨这是不是慕容兰舟使坏,故意让小白选不了呢,忽听下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奴婢春桃,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晓晓一激灵,回过神,只见这一队中间立着的正是春桃,她倒是蛮聪明,脸上没擦脂粉,头上也没戴花,跟往常一样,就梳着条麻花辫,麻花辫儿拨到一侧胸前,辫稍用淡粉的头绳系住,一身宫女的制服,也比旁人宽大,虽宽大,却也没挡住她的好身材,长腿,细腰,丰胸,,这身材简直跟锦葵有一拼。
只不过锦葵有些过于风骚,春桃呢,看上去文文静静,规规矩矩,在一堆抽象水彩画里,她一张微有些汗意的小脸,越发显得清爽干净,垂目而立,脸上虽有些雀斑,倒显得她温婉中透出几分俏皮,应该说挺好看的。
自从新巧的事情过后,她跟这几个老乡基本上就不怎么来往了,先头槐花跟翠儿还变着法儿的来找过自己几回,见自己不怎么搭理他们,更不会依着她们想的,帮她们谋好差事,一来二去也就不来了。
这冷不丁一见春桃,晓晓真有些意外,人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还没到十八呢,就变得自己差点儿不认识了。
其实春桃的长相不算好看,尤其跟新巧翠儿比起来,要逊色良多,可她会打扮,有心计,还有运气,今儿这个场合,别人都成了鬼,就她一个是人,小白只要不想被恶心死,估计选她是毫无悬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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