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与他通行的人很幸运,逃过了一劫。
梅阁心想,差点连累一条无辜性命。
两个人走了好久,等到地形开阔,路好走起来,福宝才敢出声:“大人,小时候我奶奶跟我讲过,每年下大雨时,河怪物和山鬼们就趁着连天见不着太阳的好机会,出来拉替死鬼,死在水里和山路上的人都是它们拉去的替死鬼。”
福宝絮絮叨叨道:“大人果然是做官的,是贵人,山鬼们不敢造次,我跟着大人,也沾了福气,这才没被那山鬼取走阳寿。”
梅阁默不作声地直视着前方。
前日,太后急召他入宫,等他到了,却只见到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
丞相梅元朗即刻出京至白地镇协助勇毅侯赈灾。
没有特派的职务,也没有任务,具体如何赈灾也没有写。
梅阁心里隐约有个猜想,却又不愿相信。接了旨,他将公务奏本交到了吏部尚书那里,临走时,吏部尚书脸看着别处,轻咳一声,提醒道:“白地镇天灾人祸,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即便是侯府,也不一定安全,梅相一定要多加小心。”
这句话让梅阁愣了好久,回过神,他轻声道谢,慢慢走出昭阳宫。
他心中一叹,自语道:“终于,到我了。”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遇到什么险情,梅阁平安地到了白地镇。
福宝看到镇里的灾民在侯府外排队领粥,咽了咽口水,对梅阁说道:“大人,你可别忘了我给你说的话呀!我家的三十九头猪,三间大瓦房,还有十亩田地,好田,位置好,土肥的那种。你可别忘啊!”
梅阁没有答话。
福宝又问:“大人,我能留在这儿吗?我家受灾了,我也是灾民,留在这里每天应该能有一碗粥两个窝窝头吧?”
“福回村的,安置地应该在西边的黄村。”
福宝粗着嗓子说道:“大人不知,黄村那边,吃饭是要他们干活的,这不是白便宜外村的地了吗?还是镇里好,吃饭不用下地干活。”
他似是很羡慕,说:“镇里吃饭不用干活,到京城去,指不定就能满地捡金子了……大人,你能不能帮忙说个话,安排我当个管饭的官,我都把你送回来了,送大人回来,也是功劳吧?大人是大官,应该能说上话。”
梅阁摇头:“这里吃饭也是要干活的,你若想留在这里吃饭,自己到穿蓝衣服戴帽子的人前面问问情况吧,吃饭的事,我管不了,要他们管,你去吧。”
福宝撒腿就跑了过去。
梅阁走进官府,勇毅侯赵民德半瘫在廊下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欣赏着院子里的芭蕉树,闲闲品着茶。
见到来人,他惊叫一声,慌张中竟然摔了茶杯。
滚烫的茶水烧到了他的手,赵民德捂着手,呆呆盯着梅阁看了半天,见梅阁走到廊下拧衣服上的雨水,这才确定他是活人,暗骂了一声自己派去的人废物,开口道:“梅丞相,回来了?瞧你身上的雨,这一趟可不简单吧,福回村情况如何?听人说,整个村都被淹了。梅丞相没遇上什么难事吧?可有受伤?”
“托福。”梅阁淡淡道,“有惊无险。”
勇毅侯笑眯眯道:“那就好那就好,梅丞相是姐姐身边的重臣,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姐姐定会怪罪与我。”
梅阁拧完水,问道:“黄州牧在吗?”
“在,在呢!”勇毅侯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梅丞相,您请。”
待梅阁走远,勇毅侯收了笑,气鼓鼓躺了回去,大声喊道:“人呢?来人来人!叫赵三来!”
闻声,一尖脸猴腮唇边稀稀拉拉长着几根胡须的小个子男人快速跑来,谄媚地弯着腰笑道:“侯爷,什么事?”
勇毅侯语气幽怨:“让人回京跟姐姐说,我这里失手了,麻烦,不想干了,让她自己想办法,别指望我替她解忧,我从小就是享福的命,不能操劳。托人办事办不好,我也没法子。去,就说我不干了。”
赵三笑道:“侯爷静静心,太后刚刚传话来。”
勇毅侯急切问道:“姐姐又让我做什么?我是真的帮不上忙,我就不是操心的命!之前她要我杀梅元朗,可咱侯府有靠谱的人?瞧瞧,这不就办砸了。姐姐想要清理掉谁,从宫里拨一个出来自己清理就是,宫里那么多的高手,何必让侯府动手?”
赵三道:“侯爷忘了,太后手上没有能用之人,先皇驾崩前为防我们赵家做大,把暗门给了长宁长公主。太后行事不便,能用的,也只有咱赵家的人了。”
勇毅侯沉默片刻,道:“这倒也是,唉,姐姐也不容易。所以呢,她又安排了什么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