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人语气带着疑惑:“说来也奇怪……抚州州牧将此事报与陈国那边,然,至今还未收到任何回信。”
“皇上这里呢?”
“送亲队被袭一事,臣无法隐瞒不报,但一直有意拖延,想来消息要再过几天才能传到帝京。”
繆王还想再说什么,下人却匆匆跑来:“殿下,宫里,宫里传来消息,皇上病重,已昏过去半个时辰了!”
闻言,繆王双眼冒光,哈哈大笑:“好!好!病得好!太好了!简直是苍天助我!”
报信人立刻跪地磕头道:“卑职提前贺喜殿下,祝殿下早日登基,继承大统,得偿所愿!”
正如那个报信人所想,谢冬清一行人翻过山,取道姚南。
为了不引人瞩目,卫坤把送亲队的众人都安置在了荷州边境的一个小村里,只拨出三人跟着他,与谢冬清梅阁一同入姚南。
谢冬清他们在山民家用自己的衣服换了几套粗布衣,披星戴月赶下山,等在姚南城外。卯时城门开后,几人混在送货队伍中,进了城。
姚南此时正遭涝灾,内城衙门外,静坐着一排书生,身后是因涝灾流离失所的灾民。
他们大多拖家带口,一个个神情激愤,站在前排书生身后,恶狠狠盯着衙门。
衙门外,站着一圈手持武器的士兵,同静坐的书生对峙着。
谢冬清揭开兜帽,问旁边的灾民:“大叔,这是怎么了?”
那个灾民怒瞪着眼,大声说道:“怎么了?!吃人了!”
谢冬清一脸莫名。
自从十二岁开始,陆陆续续梦到自己的前世之后,天灾过后的灾区和灾民就成了梅阁的心理阴影。如今又看到类似情景,他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了半步。
只希望在谢冬清的梦中,他不会跟这群灾民发生冲突。
谢冬清问道:“吃人是何意?”
那个灾民愤愤道:“这可不就是吃人!河水涨了之后,我们四个乡的田地全被淹了,没饭吃,没屋住,只得上衙门来跟大老爷说。前几日,大老爷说朝廷派来了大官,来给我们送粮食,让我们都别急。这些日子,大伙儿都巴巴盼着,老早就赶来等着大官开仓发粮,可那个大官,来了之后屁动静都没,对我们也不管不问,每日都窝在衙门里喝酒吃肉!你说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冬清指着衙门前静坐的书生,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这几位书生替我们乡民们写了状子,说是要替我们状告衙门,主持公道。衙门一日不理,他们就绝食一日!”
卫坤道:“赵章来了都快七天了吧,为何还不放粮?”
谢冬清摇头。
梅阁很是熟悉其中的套路,眉头一皱,悄声道:“你说过,他想要功绩。所以,他有可能是在逼反。”
“你说什么?”谢冬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
“赵章带着赈灾款和兵士而来。历来赈灾,都是要做两手准备,能安抚则安抚,若不行就镇压。安抚需大量人力物力,却仍有可能无法解决问题,到时候回到朝中非但无功,还要受过。然,只要逼反灾民,再行镇压,不但更简单,事成之后以灾民谋反上报朝廷,行镇压之举名正言顺。恐怕还能升官封爵,功名加身。”
谢冬清一脸震惊。
这时,从衙门里面走出了一位官员,他伸手正了正帽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乡亲们,乡亲们,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堵在衙门口,这不是耽误我们办公吗?有什么难处,你们派个代表,我们好商量。”
门口的一位清瘦书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答道:“我田增,就是代表!”
官员笑容满面,问他:“田秀才,你让大家聚在这里这么多天,可有什么事?”
田增气愤道:“什么事?!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朝中派赵大人来这里开仓放粮,为何我们等了多日,却依然一颗粮食一碗粥都没有领到?”
官员打了个饱嗝,和蔼道:“不是都和你们说过了,开仓放粮,也要有粮才是。现在没有粮,怎么放?”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田增气得直发抖,颤抖着手指着他,说道:“昨晚我们便看见了!分明有运粮车往粮仓里存放粮食!你们、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不给百姓活路!”
“谁看见了?谁看见了?拿出证据来啊!”那官员笑眯眯道,“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拿不出证据,那便是在污蔑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