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些门徒罢了,密宗从前是不计较这些的。”
“反之,当密宗开始计较这些,说明白骨灵道这条走狗已经被养得够肥,是时候下刀了,他们只是缺个理由,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理由送到密宗面前。”
“……”
他们还记得初见卫将离时的模样,那时她总是会笑得无忧无虑,仿佛世间的烦恼从不属于她,她只要任性地走着自己喜欢的路就好。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强迫自己以这样深的城府来揣测谋算自己的对手了?她……还只有十七啊。
众人一阵心纠,闲饮倒是接受得最快的那个,抄着手道:“这会很难,很有可能最后我们都死了,那些人还活得好好的。”
“是啊,赢了赢一壶酒,输了输一条命,你们还敢赌吗?”
闲饮笑了:“筹码不行,两壶才够。”
三月十九,在鬼苍山下的樵夫还在盘算卖柴的钱给白骨灵道交了今年的平安钱后还够不够买夏种时,鬼苍山上便已是一片突如其来的血雨腥风。
人们看到,一个臂系白麻的少女,受尽嘲讽地上山,在她下来后,提着一颗人头的臂上,那缕枯寂的白麻,已是腥红如血。
樵夫远远地望过去,只觉得那少女提着的人头有些眼熟,似乎在某些高头大马上见过这么一个人。
待看到在那少女走后不久,鬼苍山头大火烧起,樵夫便坐下来,喝着半壶浊酒看了许久,将钱袋揣进了怀里,提起柴刀,自言自语地往回家走。
“总能睡个安生觉了……”
……
在鬼苍山之事后大约有半年的时间,闲饮再未见卫将离笑过,而在她不笑的这半年里,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杀伐果断得像是一个行伍出身的君王,不知不觉间,她的脚下已然白骨如山。
碧眼苍枭,以一种并非江湖人的霸道,闯进了所有人的视野。
在此期间,那与她一同闯鬼苍山的十八个兄弟为根基,建立清浊盟,因卫将离杀了恶巫马南,便以她为盟主。
密宗很快注意到了这个飞崛起的势力,曾经以招揽其挂一个法号的形式妄图让他们成为继白骨灵道之后新的傀儡,卫将离的答复就是将来当说客的僧人断去四肢送了回去。
密宗大怒,通令武僧围剿清浊盟,岂料清浊盟人少而精,且只收武艺高强有自保之力的人,想抓一个要挟他们都难。后来密宗还不死心,甚至找到闲饮这里,暗示他若愿意拿卫将离的级献给密宗,密宗便能收他为外家亲传,并赐予朝廷官职。
——我爹恨不能给我买个官儿让我当我都不去,你算个篮子?
闲饮跟卫将离也混得久了,当时也没回绝,话说得很暧昧,让那密宗的说客误以为他有所异动,欢喜地召集奉命灭清浊盟的势力来围剿,却让清浊们把这些个人捆作堆丢到佛寺里连寺烧了个精光。
这下算是与密宗彻底结下了梁子,但诡异的是,无论卫将离怎么去烧密宗的庙,莫说密宗深层的精锐力量,连一个法王动没有出现在双方冲突中,仿佛是刻意在回避卫将离。
无人制约,甚至于朝廷的州府派了不少官差来调查过后,都回报说此事难管。清浊盟的势力便很快从夔州扩散到了整个北蜀大地。
不过卫将离向来乐于对密宗以各种形式挑衅他们的底线,人进我进,人退我更进,在某一次直接溜进密宗第二大的分宗摩伽院时,意外翻出了摩伽院与敌国东楚的密信,瞬间让密宗震动不已。
——国教是卖国之教?
这样的怀疑一涌上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千夫所指。
朝廷也不得不出兵去搜查摩伽院,这一搜,竟然现摩伽院里还藏着上至朝廷世家下至江湖名门所有的言行卷宗,有一些甚至是皇太子的行踪,内容之详细让朝野震惊。
摩伽院主持珞珈连夜出逃,在两国边境为东楚诸子剑阁之人接走,三个月后,诸子剑阁率东楚内百家之人前来西秦斗武。
彼时西秦江湖上内斗不休,好几个开国以来的名门都早在白骨灵道作乱之时瓦解,在密宗因摩伽院丑闻高挂免战牌后,西武林一时也没能推举出个合适的领袖来抵抗东武林的挑战。
只有卫将离这个不怕事的,放言说要单枪匹马击所有东武林来客,西武林江湖人便要奉她为共主。几番内部拉锯后,其他西武林的名门无奈,只得同意了这个赌约。
……那是卫将离巩固江湖地位的最精彩的一战,单枪匹马,不眠不休地以一敌十,直从日出战至拂晓,逼得诸子剑阁徒用剑圣的佩剑相战,仍是被她十招内折断。
自此,清浊盟便跃居西武林除密宗外最大的势力。
而在那之后,在卫将离正式要向密宗下战书以地狱浮屠为赌的前夜,密宗本部三万僧侣,一夜之间被屠了大半,血流成河。
有人说,那一夜,密宗上高悬着一轮血月,照见天魔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