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离见她当真是一副隐怒之态,倒真的有几分好奇了,若她和江都王当真合谋了此事还这服作态,那她的演技算得上登峰造极了。
“你我之间就不必来这一套了吧,左右你嫌我挡了你的道儿,我嫌你找我的麻烦,再多套话也是相看两厌,我就直说了——别的人都盯着外朝变天的事了,满宫里只有你还在纠结争宠,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下一个靶子吗?”
“……娘娘这是何意?”
卫将离若是说些别的,还在慧妃意料之中,可忽然冒出来这句话,慧妃就不得不开始慌了。
“何意?不要说你不知道你父任君禄私底下投了江都王的事。”
慧妃脸色微变,道:“娘娘莫要胡说,妾的父亲向来兢兢业业,怎会结交党羽?”
“他若不是早投了江都王,怎会派你入宫的时候让你把揉骨人带进来?”
揉骨人在西秦较为流行,西秦贵女贵妇们会为自己的美貌奉揉骨人为上宾,但太上皇在位时目揉骨人为邪道,禁止揉骨人入境,若被发现私蓄揉骨人,则视同谋逆。
慧妃满目怀疑之色,道:“娘娘可有证据?”
“你身边带的那个碧萝,死时脸皮被剥下,只能从四肢辨认她的身份,是不是?”
慧妃可以肯定那是碧萝,她们相依为命多年,那身形绝不会是别人。但稍后她又本能地自我否定起来……碧萝之死疑点太多了,若真如卫将离说的那般,碧萝一直在利用她靠近皇帝,待完成任务以后杀了别的宫女,将其施以揉骨术,伪造成自己的模样假死脱身,这道理竟也说得通。
慧妃定了定神,掩下眼中的惊骇,道:“娘娘言下之意,有人想谋反?”
“不是想谋反,是已经谋成了。”
秀心宫里又是一静,所幸这里除了个抱着菡云公主瑟瑟发抖的乳母,没什么外人,慧妃很快就领悟到了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神有些呆滞地坐下来。
片刻后,她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暂时没有,不过你今天让我把菡云带走,等秋猎那边的队伍回銮之后,以此为借口去见一见他,你那么得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
慧妃咬唇道:“皇后娘娘,你是否忘了你对稷儿下针的事?我又怎能把菡云交给你?”
卫将离看了一眼瘦巴巴的小公主,道:“你要是真心疼女儿,怎么会把她养成这么个样子?小孩儿的根骨我又不是不会看,你当我跟殷家的男人一般傻吗?是病的饿的都分不出来?。”
殷家的太子跟楚三刀接触过,对皇帝对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做心里还是有谱的,看卫将离给他递了个颜色,心里微定,但随即作为殷家的男人膝盖略疼,道:“皇后娘娘不要胡说,是那殿中监克扣秀心宫的份例,才让菡云身子瘦弱的。”
卫将离瞪了他一眼道:“那奶娘胸那么大,油光满面的,这种鬼话你也信???”
那奶娘慌乱间跪下来道:“奴婢绝没有怠慢公主啊!”
不是奶娘,那就是后宫女人惯有的手段了……拿病弱的女孩来博取皇帝的同情复宠,反正她还有另外一个男孩。
被这样的诛心之言直指着,慧妃竟也毫无反应,仿佛还沉浸在之前的打击中,片刻后,这个一向婉然如仙子的女人露出了罕见的焦怒之态。
“今日妾算是领教了娘娘言辞之功了,娘娘若有法救治小女,尽可施为,但伤子之痛,妾……后半生必会感同身受!”
……
抱着菡云公主出了秀心宫之后,太子还一脸懵逼。
“儿女是母亲的命根子……就这么骗出来了?”
“换个神智正常的自然不会上钩,不过慧妃现在已经失了臂助,性格又多疑,你得顺着她偏执的一方说话。我看你抱孩子听有经验的,来你抱吧。”
太子养完弟弟又养妹妹,都快成为代理奶爸了,接过重担之后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二叔篡位,是因为慧妃娘娘身边安插的有二叔的揉骨人?”
“我坑她的,揉骨人不一定是碧萝,但宫里肯定有揉骨人,江都王能把脸弄得和你爹分毫不差,这些年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太子脑子里一团乱麻,道:“那现在怎么办?父皇他是不是——”
卫将离语重心长地对他道:“你只要记住,你爹不是你爹,后妈可能以后也不一定当得了你后妈,但你师父还是你师父,这就够了。”
太子很容易地就被带跑了话题,愣道:“我师……你啥时候成我师父了?”
卫将离道:“江湖上多少人哭着喊着求我收徒我都没应,要不是你是我大侄子,旁的人我还不想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