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玠还曾和拓跋六修兴致勃勃的讨论过,谁会取贾谧而代之,是马上就要成为新太子妃的羊献容的弟弟,还是新后胡芳的族侄。
结果……石崇却眼光独到的巴巴贴上了卫玠。
一开始卫玠还没反应过来,毕竟他一直觉得,哪怕大家要巴结,也是巴结枣哥,那才是卫府正儿八经的未来继承人,不是吗?所以,在石崇通过曾当过他同事的嵇绍,而渐渐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卫玠的生命里时,卫玠也只是奇怪了一下这个比他大了三十七岁、按理来说算是他高了一辈的男人,为啥那么喜欢请他和司马衷吃饭。
不知不觉间,卫玠和傻太子的传统“游戏”里,就多了不少自愿前来的文人群演,不仅不要钱,还自掏腰包买角色,哭着喊着求试镜。
当然,很少会有真的能加入就是了。司马衷这二年好不容易才稍稍摆脱了一些傻子的恶名,谁也不想因为走路风声而功亏一篑。
而等卫玠渐渐反应过来,他貌似、可能、大概成为了新一代中最被看好的值得巴结的潜力股时,他已经习惯了石崇在看到他阿娘王氏、常山公主的马车外出时,狗腿到不忘对着尘土一拜再拜的模样。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啊。”卫玠今日才惊觉。
但真正可怕的是,连卫玠身边的大人,都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游完洛水后回京,并没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而是提前就包下了洛阳最贵的酒楼续摊儿开宴,花的自然就是石崇的钱。连大手大脚的王济,都用的毫无心理负担。
“这样……不太好吧?”卫玠忍不住私下里拦下他二舅问道。
王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不好什么?你放心,有你和仲宝(枣哥的字)以及王家的几个小子在,我们肯定不招妓,就是一些歌姬、舞姬劝酒助兴而已。”
卫玠都不知道该谢谢他舅舅为了照顾他还保持了底线,还是该吐槽他舅舅的底线竟然只是不在小孩子面前招妓。歌姬和舞姬都穿的辣么“清凉”,真的不会影响到青少年的生理健康吗?他真心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好好的宴会总要整的那么色情低俗。
“我是说不能让石安阳(石崇被封为安阳乡侯)请客……”
王济这才懂了卫玠的担忧,先是恍然,再是哭笑不得,最后揉了一把卫玠的脑袋,朗声而笑,觉得自家妹子哪怕长大了,也还是很可爱:“放心大胆的花吧,你不花,他才会心里不安。反过来说,咱们花的越多,他越开心。”
卫玠觉得这种说法简直匪夷所思,他反讽道:“他得了不花钱就不爽的病?”
王济却很认真的点点头:“是啊,因为他钱太多了。他当年与国舅斗富,导致全国都知道他是大晋第一富,有的是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卫玠把头摇的就像是拨浪鼓,吹弹可破的脸蛋因为激动变得更加白里透红。
“意味着大家都想得到他的钱。”石崇的家世虽也小有名气,但继承家业的是他的哥哥,于他无关。他能有今时今日,全靠他自己那劫商致富而来的“勤劳”双手。眼看着晋武帝一年不如一年,日薄西山,羽翼渐丰的王八,呃,不对是八王蠢蠢欲动,石崇若是再不站队送钱,他的家产大概就要全部充公,成为别人的军资了。
到底是舍弃一点点请客的钱,还是舍弃全部甚至包括身家性命,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会知道该怎么选才合适。
卫玠也终于明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聪明。”王济对卫玠满意极了,小时候玉雪可爱,长大了一点就透,不愧是他的妹子,“所以,为了让你的这位忘年交朋友放心,咱们是不是应该努力替他花钱?我最近看上一匹鲜卑拓跋的好马,他是不是应该给我买?”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卫玠还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王济忍不住抬手,揉开了卫玠紧皱的眉头:“虽然无论小娘你怎么样都好看,但皱纹显老,答应舅舅,别学你爹未老先衰,好吗?”
卫玠一双明亮的桃花眼,上挑看了一眼他舅舅,散发着强烈的不满,再叫小娘,翻脸!
王济却在心里捂脸荡漾的想着,啊啊啊,我妹子怎么能这么好看呢,连生气都这么好看!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灯火辉煌的晚宴上,无外乎诗酒逐欢、丝竹管弦那一套。
卫玠在老师乐广身边服侍,各种努力的刷着存在感,乐广这个历史上的岳父,在变成了老师之后,对卫玠也还是视如亲子,照顾异常。出门一趟,总要先问问卫玠的身体和心情。
“京郊空气清新,身心反而舒畅。”卫玠这倒没有骗人,在还没离开京城时,他的心就已经飞出了几百里,因为他娘和舅母难得同意他出门一趟,当然,要带上123言情疾医才能出门。在洛川行船时,看着水天一色的景象,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
王衍坐在一边,受拿一柄玉做的浮尘,笑看乐广与卫玠互动,觉得这二人老师冰清,徒弟玉润,真是再没有比他们更搭配的了。
乐广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总能照顾到身边的人的感觉,他把王衍也拉入了话题:“你今天如何?”
王衍笑着说:“裴仆射善谈名理,混混有雅致;张茂先论《史》《汉》,靡靡可听;我与王安丰说延陵、子房,亦超超玄著。”
卫玠心想着,这样的自信自夸,也就只会在魏晋出现了,也就只有魏晋才能够接受文人如此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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