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夫人闻言笑了,点头道:“知道利害就好。行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是。”碧莲又磕了记响头后便站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往回走时碧莲心情起伏很大,在心中咒骂了一堆人后最后抱怨起那些误会了她的人来,她一直讨好莫芸溪,而对景皓宇却有所疏远,这是她怕引起莫芸溪的厌恶不得不如此,岂是她不喜欢伺候景皓宇的表现!
抱怨了一路的碧莲没想到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景夫人面前说她“不喜欢”伺候景皓宇,那些都是景夫人为了息事宁人而想出来的一个比较不伤碧莲的说辞而已。
景夫人望着碧莲离去的身影沉思,她到是不怕碧莲过去后立刻就倒戈成了何姨娘的人。何姨娘这人她了解,只要是自己送去的人她就不会喜欢,仅凭这一点碧莲在景皓轩那里过得就不会太舒坦,如此一来碧莲便会更晓得自己的主子是谁,若是想在景皓轩那里过得好,就只能依靠自己。
拨个丫环去景皓轩那里,这事还要向景老爷汇报,景夫人一想此事心情便差起来。
按说一个当家主母想给小妾或庶子女那里安排一些下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当家男人根本不用管,可是景府却不同,她要往何姨娘那里安排什么人景老爷就一定会管一管!
当年景夫人见何姨娘刚来没多久便将景老爷的心勾住了,一气之下将自己身边的得力人安插进了何姨娘的院子里,谁想没几天的功夫,也不知那个狐狸精是如何编排的,结果景老爷对自己发了一顿脾气,要她以后都不要插手何姨娘院子里的事。
景夫人也是硬气的人,景老爷如此袒护何姨娘的行为令她大为生气,于是以后便再也不管何姨娘的事,景皓轩出生后她也只是做些表面上的功夫,该分给景皓轩的衣物月钱都不会少了他,但却不会去重视,也没往他院子里塞过人,景皓轩院子里的事基本都是由何姨娘一手安排。
景夫人管不了何姨娘院子里的事,这也是何姨娘在景府地位高的原因之一。
本来没想过要管景皓轩的事,只是现在何姨娘越来越不老实,居然连自己儿子的主意她都想打!如此一来景夫人就不能再袖手旁观,只是安排个俏丫环去景皓轩那里,又不是去何姨娘那里,想必景老爷不会为这事与自己为难的。
这件事景夫人到是猜对了,晚上将碧莲的事对景老爷说了后并没有遭到拒绝。景老爷虽然有些不大高兴,但也只是深深地望了景夫人好一会儿,将她看得脸要挂不住之时才作罢。
景老爷知道碧莲不安份,他既然觉得碧莲伺候在景皓宇身边不是好事,定然也不喜她去伺候景皓轩,再说二儿媳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是以更不赞同碧莲去伺候景皓轩了,但他却没阻止景夫人这么做,因为不能。
这十多年来,景夫人的权力在景老爷有意无意的情况下越来越少,姨娘及庶子的事她都做不了大方面的主,长此以往,这种情形对内宅的安宁问题极为不利。妾再好、庶子再听话,也不能让他们对长房夫人丝毫的忌惮都没有,否则早晚会出祸端。
这道理其实以前景老爷便明白,但却没太将这些当回事,当初他之所以会事事都插手何姨娘的事,无非是自己这个妻子太过霸道,他若是不偏袒一下何姨娘,那柔弱的何姨娘早晚会被妻子折腾得不成样子。
偏袒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于是久而久之,府中的下人们便明白,自家府中的姨娘与别家的不一样,能耐到连当家夫人都没管不动。
来到京城后景老爷渐渐地意识了事态的严重性,觉得姨娘还是要听正室的话为好,不能赋予她们过多的权利。京城不比其他地方,规矩极多,朝廷很是重视官员们的品行问题。
内宅过乱或是宠妾灭妻等等,都会被人置疑德行有亏,几乎每年都有官员因为家宅不宁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一状子参到皇帝那里。有些官员最后乌纱没保住,有些被贬到了偏远之地,有些人运气好官职没被影响,但“管不好家”的大帽子已经扣在了头上,走去哪里都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当听说这些事时景老爷瞬间便满头大汗,那些个官员们的家宅之所以会不宁,其根本原因就是女人太多了,妾氏不安份,为何会不安分?自然是因为太受宠了,于是在她们有了儿子后,为了切身利益,什么手段都使,导致整个家乌烟瘴气的。
很多世家大族最后都是因为内宅太过腐烂不堪,导致家族没落的,与外界原因没关系。
想一想自己因为怜惜何姨娘,从最初的刻意为之到后来的习惯使然,令景夫人不便插手姨娘们的事,而姨娘为此地位越来越高。这苗头若是不赶紧制止,以后真要出了什么事导致自己被贬或是被人嘲笑,那可就真是悔不当初了。
景老爷前几日便想让景夫人重新管起姨娘及庶子们的事了,可是却不好开口,若是直接说了,难免景夫人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毫无顾及地对付何姨娘她们,而若是不开口,再这么下去家里难保不会出问题。
就在景老爷犹豫期间,景夫人突然提出要碧莲去伺候景皓轩的事,这下正好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虽然景老爷不赞同但却不得不接受,若是这次拒绝了,那以后景夫人怕是再也不会管这些事。
想来想去觉得他平日里时不时地敲打一下妻子,让她在插手姨娘与庶子之间的事时要合理不过分便可。
第二日一早,碧莲便带着一小包衣物去了景皓轩的院子,去时表现得很正常,并未显露出丝毫的不舍或是不满,也没有表现出高兴来,就跟她是直接从景夫人院里来的这里,而非自景皓宇院里“被贬”来这里一样。
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发掉一枚眼中钉,莫芸溪开心得很,一大早又早早起床给景皓宇做了适合带去路上吃的食物。
所谓娶妻要娶贤,虽然现在看来景皓宇很喜欢自己,可是她却不能恃宠而骄。该热情时要热情,该坚持原则时一定要厉害,而该贤惠时她绝对会表现得相当贤惠,这样才能令丈夫越来越放不下自己。
碧莲一走,景皓宇也很开心,这样一来他就不用犯愁如何拒绝纳妾的事了,就算景夫人再动起往自己房里塞人的念头,那也是以后,多一些时间他就能多一分准备,暂时的麻烦被解决掉,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白日,纪梦洁来到莫芸溪房里谈论嫁衣的事,谈着谈着就谈到了碧莲身上,然后纪梦洁的表情便幽怨起来,眼圈红红地望着莫芸溪,就像莫芸溪是抛弃了她的负心汉似的。
“梦洁你为何如此看我?”莫芸溪抚了抚胳膊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表嫂。”纪梦洁幽幽地开了口,委屈地说,“今日你心情很好吧?哪会像梦洁这般烦恼。”
虽说现在纪梦洁偶尔会来找莫芸溪聊天,但却不代表两人之间一点隔膜没有。当初莫芸溪教训巧莲的事使得她们二人之间结下了梁子,谁对谁都无法亲近得起来,这一点彼此都心照不宣。只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以后还要作妯娌,是以就算两人互相不喜欢,但平时也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见了面依然是和和气气的。
“梦洁为何如此说?再过半个月你就要作新娘了,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如此说会让我误会你其实不想嫁给二叔。”莫芸溪嗔了眼突然变成怨妇脸的纪梦洁,装作没听懂她的话。若是自己主动提出碧莲的事来,等于承认了她因为碧莲离开而高兴,这样太失分寸,而且还得罪人。
纪梦洁见莫芸溪“没听懂”自己的话,脸一垮道:“我说的是碧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