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书房外面的小厮看到莫芸溪来到略感惊讶,上前几步懒洋洋地开口道:“二小姐,老爷在忙,不便人打扰。”
“你去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莫芸溪将小厮不情愿中带着几分敷衍的表情看在了眼底,于是直接便将狠话说在了前头。
“二小姐您还是回去吧,老爷现在真的没空。”小厮根本就没将莫芸溪的话当回事,纯粹当她是小女孩儿在无理取闹。
“我回去也行,但事关大小姐的终生幸福,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惹怒了爹爹,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你最后即便是脑袋能保住,饭碗儿肯定是保不住了,你好自为知。”莫芸溪语带轻松,半点恼怒的感觉都没有,说完后很潇洒地转身就走。
“等、等等,二小姐稍等片刻,奴才这叫就去给老爷传话。”小厮说完就匆匆去了书房,唯恐再耽搁片刻,莫芸溪就走了,万一真真耽搁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可担待不起。
莫芸溪闻言唇角微微一扬,转过身气定神闲地等在那里,她对一旁的香茹说:“一会儿我进去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你去那边的亭子里等我吧。”
“知道了,小姐。”香茹明白这是自家小姐关心自己,怕她等在外面久了,太阳会晒坏她。
很快,小厮快步走了出来:“二小姐,老爷请您进去。”
莫芸溪看都没再看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厮,挺胸抬头缓步往里走,对那个一直在偷偷地以探询的目光看着她脸色的小厮置之不理。
书房是男人办公的地方,这个书房占地面积很大,莫芸溪走进去后都要被书柜上摆着的书闪花了眼,不知这么多书是摆着好看的,还是真都被莫老爷看过。
莫老爷正坐在黄花梨后背交椅上,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好几本帐册,文房四宝均整齐地摆在桌子上。
莫老爷还未到不惑之年,身子也没有发福的倾向,国字脸,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长相端正。此时他穿着一件苍色锦锻长袍,表情看起来略显严肃,望着莫芸溪的眼神显得有些漠然。
“溪儿找爹可有事?”莫老爷开口问道,语气平淡且疏离,感觉像是在对陌生人说话。
“是,女儿来找爹爹谈出嫁的事。”莫芸溪意思意思地对莫老爷行了个全礼,然后自发地在一旁的宝椅上坐下,她用手扶额做了个很虚弱的动作,这是特意做给莫老爷看的,这样他就不会指责她不懂礼数。否则以她不受宠的程度,完全有可能是站着回话,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再站很久
的话,她哪里还有力气和人谈判。
莫老爷对莫芸溪擅自坐下的举止颇有微辞,但想这个女儿大病初愈,于是也就随她了。
“你要谈什么?时间紧要,长话短说吧。”
时间紧要,你怕是都没将莫芸溪当女儿看,所以连嫁女这么大的事在你眼中都是无关紧要的!莫芸溪垂下眼,掩盖住眼底闪过的冷笑。轻声说:“女儿就要代姐姐去冲喜了,姐姐当初因为要冲喜一事那般伤心,女儿看在眼中忧在心中,唯恐姐姐因为难过伤到了身体。现在能为姐姐分劳解忧是女儿的福份,要感激才对,即使是嫁过去后景大公子立刻就……那也是我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莫老爷隐忍着,抬手打断了莫芸溪那“哀怜”得差点就掩面轻泣的诉说。
“既然爹爹着急,那就开门见山好了。”莫芸溪一反方才娇花般的模样,双眼炯炯有神地望向表情颇不耐烦的莫老爷,“女儿马上就‘代姐姐’去冲喜了,嫁妆可有准备好?现在想必单子都列出来了吧,给女儿看看可好?”
“可以,你拿去看吧。”莫老爷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过去。
莫芸溪起身将册子拿了过来翻看起来,里面的字虽然是繁体,看起来比较费神,但却并非不认识,她草草看完后将册子恭敬地递还了回去。眨了眨明亮的大眼,一脸天真地问:“爹爹,咱们莫家真的是怀阳省首富?莫不是外面的人在夸大其辞吧?”
莫老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双眼如炬般向莫芸溪射过去,沉声道:“溪儿为何有此一问?”
“银票五百两一张、压箱金两根、普通赚钱的铺子一间、钗与镯子等首饰不仅均要二等货,还每样只有两三个,衣服料子也是中等,成衣仅只一件……这些陪嫁物如何看都不像是出自首富之
家,到像是普通商人嫁女时给的嫁妆,女儿担忧将这些嫁妆抬进景家时,景家众人见嫁妆如此寒酸,怕是会以为我们莫家要破产啦。”莫芸溪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做万分痛心的样子,没有被莫老爷那锐利的目光所影响。
“住口!”莫老爷薄怒,眉头因为那声“破产”轻皱,商人是最忌讳这事的,“你若是对嫁妆不满,我可以再为你多添些。”
“爹爹,我想您应该搞清楚一件事,是我要‘代’姐姐出嫁,‘代’她去吃那份苦,‘代’她去伺候一个即将死了的景家公子。若是没有女儿的存在,嫁过去的可就是姐姐了……”
“你想怎样?难道你想嫁妆置备得和嫁你姐姐一样?”莫老爷轻轻摇着头,想着果然是没有多少见识的女娃娃,哪有人家嫁庶女时嫁妆和嫡女置备得一样的。
“那到不必,女儿只求嫁妆达到姐姐的九成即可。”
“你在这里也有片刻了,我还有事要忙。”莫老爷没理会莫芸溪的“无理”要求,拿起帐本开始拨起算盘来。头也不抬地说,“你马上就要出嫁,少想点有的没的,成了景家人后可莫要再如现在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要谨记自己庶女的身份。”
“我没开玩笑,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莫芸溪握紧拳头认真地望向明显不想再搭理自己的莫老爷,“姐姐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因为她有我这个庶妹在!若是我这个唯一的庶妹这两天‘恰好’出了什么意外的话……爹爹想景家那忙着为儿子冲喜的人家会如何做?”
莫老爷闻言眼皮一跳,轻脆的算盘响声在“啪”的一声轻响后安静了。他望着那个刚刚手滑拨错了的珠子沉吟了片刻,以着极为平静但却令会听者备感压力的声音问道:“溪儿可是在威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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