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菡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他身边的,校园里几次过于刻意的偶遇后,不瞎的都能看出她对沈逸有意思。季菡长得漂亮,鼓起勇气告白后,沈逸这个没节操的便从善如流的接受了。
本来应当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关系,过上两月腻烦了,挥挥手,随时都可以结束。可谁也没料到,一次周末约会的登山中,两人却出了意外。
“本来她不会掉下去的,”沈逸的声音低下来,气氛莫名有些沉重,“……是为了救我。”
苏紫瞳没吭声,她能理解沈逸的愧疚,就如同她对杭嘉树,只是……
她冷冷看过来:“所以你就准备以身相许?你幼不幼稚!”
“嗯。”沈逸低低应了一声,不知是赞同她以身相许这个说法还是承认自己幼稚,带着点自嘲的口气道,“瞳瞳,对我来说,如果那个人不是你,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
当时他二十出头,还没有完全度过中二期,当知道季菡在那次事故中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之后,他想,他要怎么才能回报她呢?那是一个女孩子最好的青春啊。
后来季菡醒来,发现自己的腿再也没有了知觉之后,惶恐不安地抓着他的手问道:“阿逸,你会离开我吗?”
可悲的是,那时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仍是苏紫瞳,既然不是她,那么别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更何况,那是他欠季菡的。
“不会。”他拉着她的手,声带仿似被砂砾磨过般的沙哑,“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沈逸至今记得自己说出那句话时的心情,他狠下心和前尘往事诀别,甚至生出一点“这辈子就这样了”的悲痛。
苏紫瞳静静和他对视一会儿,仿佛承受不住那目光一般转过脸:“后来呢?”
后来……
沈逸照顾了她大半年,季菡的脾气越来越坏,常常毫无道理的发火,过后又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每一日都是煎熬,沈逸却一一忍下,从没有为此变过脸。
直到有一天傍晚,那时沈逸已经开始在公司做事了,下班之后来医院探望她。季菡被护工推着在花园里晒太阳,晚霞给她的发梢渡上一层瑰丽的红。
“沈逸,”季菡声音低柔,尽是掩不去的愁绪,“我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从没有爱过我,让我走吧。”
沈逸站在她身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也没有办法给她关于爱情的许诺,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尽自己所能的照顾她。即便她想要婚姻他也可以给她,可是爱情不行。
一颗心在胸腔怦怦跳动,却并不为自己所掌控。他就像是天上的风筝,看似无所拘束,实则,牵动他感情那根线的人在千里之外。
沈逸:“你想好了吗?”
季菡:“嗯。”
她说想去欧美,那边总是对残疾人更友善一些。手续办的很快,季菡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走的那天沈逸去送机,她对他说:“沈逸,我爱你。但是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如她所愿。
这些年来,除了按时给季菡的账户打钱,两人从未联系过。
直到现在。
沈逸没想到她还会主动联系自己,并且——“我要死了”,她说的是真的吗?
沉默一会儿之后,苏紫瞳握住沈逸的手:“如果你觉得亏欠她,我可以帮你还,也可以帮你照顾她。但是——”她顿了顿,吸了口气:“我不希望你和她再有什么牵扯。电影里那种得了绝症,为了满足遗愿而和对方在一起的事情我绝不——”
“不会的。”沈逸抱住她,“瞳瞳,我爱你,不会的。”
季菡在脑外科,两人到医院时她刚做完化疗,方吐完一遭从卫生间出来,脸色苍白又孱弱。见到沈逸时,她抿了抿嘴,像是恼怒于自己的狼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本该是脸颊飞红的少女春|色,这么看来却只有虚弱。
“你来啦?”季菡整个人几乎瘫在轮椅上,但还是勉强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我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都没好好打理一下。”
苏紫瞳在一旁静静看着,季菡抬头时,她瞳孔微微一缩,大概知道沈逸对江晚晴的那一份特殊从何而来了。要不是提前知晓这两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几乎要以为她们是亲姐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眉眼脸型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约是察觉到苏紫瞳在打量她,季菡微微歪了歪脑袋,就这么一个动作,都像是无法承受似的喘了两声:“阿逸?”
沈逸牵着苏紫瞳的手介绍道:“小菡,这是我的爱人苏紫瞳。瞳瞳,这是季菡,我的……”他顿了顿:“恩人。”
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