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瞳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她回头看过来的目光近乎是惶恐的,像一只乍然换了环境的猫,对周围的一切都小心翼翼充满戒心。
“你……”沈逸本能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需要我陪你吗?”
苏紫瞳的瞳孔收缩一下,回过神来,她看一眼沈逸,好看的眉尖忍耐似的微微蹙起:“不用。”
相关负责人是童大舅的同学,听说苏紫瞳来了,亲自带她过去。童家虽说没落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些人脉倒是还留着,况且背后还有个苏家,总会给几分薄面。
负责人姓刘,五十出头,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了,他一边领着苏紫瞳,一边给她介绍着相关情况。苏紫瞳打起精神应付着,末了有些迟疑道:“他还好吗?”
“放心吧,毕竟是大明星,你也打过招呼,总会照顾一些。”
苏紫瞳勉强笑了笑:“谢谢刘叔。”
说话间已经到了,安静的走廊里,负责人打开门:“去吧。”
苏紫瞳轻轻吸了口气,握上门把的手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上了年纪的门随着吱呀吱呀的响声缓缓打开,有那么一瞬间,苏紫瞳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
安静而空旷的走廊,稀薄的月光,门内是频死挣扎的母亲。
而无论当年还是现在,命运无一不在嘲讽着她的无能。
看,其实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从知道这件事起一直绷着的心弦在此刻忽的轻飘飘地断了,头疼的像是要炸开,胸膛剧烈起伏,杭嘉树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苏紫瞳上前两步,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杭嘉树偏过头,半晌抿了抿唇,哑声道:“你走吧。”
他这段日子瘦了不少,眼下一圈青黑,身上的衬衣都皱的不成样子,就连那双向来明亮慑人的眼睛都布满了近乎麻木的疲惫。
“为什么?”苏紫瞳声音颤抖。
杭嘉树一言不发地转过脸。
“是因为我吗?”苏紫瞳捂着眼睛,控制不住地哽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她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
杭嘉树从未见过她哭,这是第一次。她细瘦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两片肩胛骨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拥抱,最终还是忍住。
“与你无关。”
沈逸在警局门口抽到第三根烟时,苏紫瞳才在负责人的陪同下缓缓出来,她眼睛发红,很明显哭过的样子。沈逸皱了皱眉,掐灭烟头,上前扶她。
苏紫瞳气息颤抖而急促,因为发烧皮肤格外敏感,整个人都难受到了极点。之前有外人在一直强忍着,这会只有沈逸,被这么乍然一碰,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挥开他的手,咬牙道:“别碰我。”
沈逸沉默了一下,强硬地把人塞进车里,吩咐阿文:“去桃源医院。”
苏紫瞳闭着眼睛忍了一路,等打完针在病床上躺下来,还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胸口像堵着什么,几乎喘不上气,脑袋明明疼的快炸了,却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种莫名的恐惧就席卷而来,明明疲惫到极点,意识却格外清醒,四肢酸软,一阵阵地心悸,几乎处于一种失控的边缘。
沈逸推开病房门时,正看到她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角还有泪痕,手指痉挛似的轻轻抽动。
沈逸心里一沉,两步走到病床边,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苏紫瞳的眼珠转了转,看了沈逸一眼,她像是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轻轻抽了口气,苏紫瞳眉头蹙起,伸手去摸床头的按铃。
“瞳瞳。”沈逸握住她的手,帮她按下按铃,“你怎么了?”
“我……”苏紫瞳轻轻喘了一声,皱紧眉头,声音里是忍耐不住的哭腔,“我难受。”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苏紫瞳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如果不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她绝不会开这个口。
沈逸沉默了一会,轻轻拨开她额角被冷汗濡湿的碎发:“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苏紫瞳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眼睛里全是泪,忍不住发脾气道,“我真的受不了了!叫医生给我打一针镇定剂,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