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狄轼他们刚赁好铺子不久,铺面刚刚开,钱都在货上,哪有什么余银,萧玉珠怕他们能吃得不好,都是隔三差五让喜婆送顿肉过去。
他们家这个时候招待不起萧老太君来看她。
萧玉珠在信中写得直白,说家中是赁来的住所,狭小不成行,老太君来看她,她甚是高兴,就使了当年她打发她的金镯子,给她赁一处好住处。
“她应是已起程,这信不好送。”狄禹祥看过她写好的信,吐了口气,“淮南来京城的船半月一次,按今天收到信的时间算来,她现下应是走了一小半的路了。”
萧玉珠就把信纸揉成了一团,嘴里“嗯”了一声,一脸思索。
她白天想写信告知,比亲口说要留情面一些,就是萧老太君大怒,她也是看不到,但若是见面说了,就有些撕破脸了。
萧玉珠没想跟娘家撕破脸,她父亲还是萧府长子,她下落不明的兄长还是萧家长孙,这是她父亲兄长的萧家,她不会去做有损于他们的事,去当面触怒萧老太君,让老太君在她头上落下一个不尊不孝的名声。
所以这事,她最终怕是还得忍了。
萧老太君打着看她的旗号来了,他们只得好吃好喝地招待她,眼下看来连警醒她一句过犹不及都不行了。
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君怕也是算好了这一切。
人都在路上了,她还能说个不字不成。
“二妹妹为何溺死她夫君小妾的儿子?”事过两月后,因老太君的信,本不打算再过问萧玉婵事的萧玉珠向狄禹祥问起了此事。
她总得明白老太君打着来看她的旗号来京中,到底是为的何事。
狄禹祥看向她,慢慢把她手中紧揉的纸拿了出来,抚平了她紧绷的手。
她在忍,忍得白净玉手上的青筋突起。
狄禹祥把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
“大郎,你知道吗?”见他不说话,萧玉珠又问。
她猜他是知道的,哪怕之前说的时候不知道内情,现下他应该是知道了的,他这些时日还曾跟吕良英去喝过酒。
大郎现在跟吕良英还颇有几分交情。
当然,他现在还熟识了不少淮安在京的书生学子,他跟谁都说得上话,跟谁都打得了交道,但与人相触,喝酒饮茶哪桩都需银钱,也就是因此,现在家中窘迫,年后也不知店铺那边有没有起色,她每日在家坐着看着安逸,但身上的压力却是自嫁出以来最大的。
半个家,就担在她身上。
但愿老太君借着她的名来,可别再像往日那样面子上都过不去。
“……”狄禹祥沉吟不语。
“大郎。”萧玉珠再叫了他一声。
“我听说那生子的小妾是吕良英奶娘的女儿……”狄禹祥见她脸是冷的,停了话,叫了她一声,“珠珠,笑笑……”
萧玉珠朝他勉强一笑。
狄禹祥见她不快,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干脆伸把她抱到膝上抱着,才接道,“他们也是坐船入的京,那时你妹妹也有了身子,只不过那小妾大她两月。”
萧玉珠沉默不语。
狄禹祥低头看她,见她眉眼冷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边看着她的脸边说,“吕良英甚是喜爱那个小妾,那小妾是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奶娘之女,便是在船上也一直睡在她的房里,她生产之日那天,你二妹妹正好身子不好,找了吕家随行带的产婆在诊脉,但后被吕良英拉去接生去了,凌晨孩子生下之时,但同日你妹妹也滑了胎。”
萧玉珠一听二妹妹的孩子没了,眼眶湿了。
“这是什么人家……”她咬了牙,闭了闭眼,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嗯,”狄禹祥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听说滑胎后,在船上也没怎么补,你妹妹怕是以后很难有子了。”
很难有子?萧玉珠一听,身子软在了他的怀里,眼里全是泪。
在吕家那样的人家,不得夫君疼爱便罢,连儿子都不能有的话,这一生怕是艰难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