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轻轻应声。
“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呢。”她把身份证放到桌上推过去,“工资又不高的呀。”她是真的不解,霍云松看起来就不像是生在普通人家,就算穿着再简单也难掩光华。
霍云松自然有说辞应对:“我有难言之隐。”他顿一顿,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无家可归,身无分文,如果你不能收留我,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可是不合适呀。”她还是很为难,“不然你去其他人那里看看吧。”
“你试一试,才知道我合不合适。”霍云松轻笑起来,语气缓慢而轻柔,“好不好?”
孟樱被他这句话说得莫名耳朵发烫,明明是说试一试工作,但是他说出来却好像是绵绵情话,听得她面皮都涨红了。
“那、”她罕见地结巴了一下,实在说不出回绝的话,“那你会做饭吗?”如果不会,她也就可以用这个借口婉拒了。
没想到霍云松也不直接回答,他说的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是我可以试一试。”
说着他就已经站了起来,孟樱想掀起帘子走到天井里,霍云松却比她快一步,先把蓝印花布的布帘掀了起来,孟樱抓了个空,愕然地抬头看他,他低头对她笑一笑:“走啊。”
“噢。”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要把他带进厨房里去,霍云松却拦了她一把:“你出去吧,油烟重。”他的手轻轻贴在了她的后背上,他往前走一步她就身不由己地陷在了他的臂弯里,被他带出了门。
孟樱下意识地转身,他却已经把布帘放下了,她在天井里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似的。
而霍云松在帘子放下来的一瞬间便垂下了眼睫,他手撑着灶台用力深吸口气,这才将按捺住内心的战栗,没有人知道,他刚刚碰到她背上的手是颤抖得多么厉害。
他今天见到的是年轻健康的孟樱,就像是三月里的早樱在枝头开得正好。可他前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弥留之际,骨瘦如柴,病得已经脱了形,他都不敢用力,生怕用多了一分力她就会觉得疼。
他陪伴她三个月,荷花开的那一日,她病逝在了苦海寺,她生前只有两个遗愿,一是将她的骨灰葬于苦海寺的荷塘,二是恳请他不要为自己报仇。
他只答应了第一件事,他死后他将她的尸体火化葬入荷塘,但却回到了山下,一个月后,他回到苦海寺落发出家。
晨钟暮鼓二十年,时光倒转,他回到二十五年前,今时今日的孟樱才二十二岁,一切的厄运还未曾开始。
2
孟樱在天井里站了片刻,掀起帘子来偷偷往里头瞄了一眼,只见霍云松背对着她,正在翻捡灶台上的菜,她想了想,还是悄悄退了出去。
一转身却吃了口风,孟樱不禁咳嗽了几声,赶紧快步走回了屋内。正巧,真的快递员到了,骑着电瓶车,身披雨披,一身的水,在外面喊:“有没有快递?”
孟樱哎呀一声,这才想起来要给“沉香屑”的赠香忘记打包了,赶紧从香盒中取出三支【返魂梅】来,为了确保香不在运输中损毁,她特地定制了香盒,种种成本相加,香的价格怎么降得下来。
“一共三个。”孟樱把补发的赠香与其他今天卖出的两份一起交给快递。
“没问题。”快递小哥爽快地说,马上把她递过来的包裹塞进包里免得被淋湿。
孟樱看了看时间,决定先去微博把【返魂梅】的上新预告写了,她习惯用钢笔手写,纸是最老旧的红线竖排的信纸。
【返魂梅】并不是指梅花,而是指代香气犹如梅花的香品,又名韩魏公浓梅香,因韩琦所爱而传香法,后惠洪又从苏轼处得知此香方,传于黄庭坚,黄庭坚以“返魂香”的典故将此香更名为“返魂梅”,是一种合香。
她落笔写道:“东坡得于韩忠献家,知子有香癖而不相授,岂小鞭其后之意乎。洪驹父集古今香方,自谓无以过此。以其名意未显,易之为返魂梅。”
又附上香方,“黑角沉半两、丁香一分、郁金半分(麦麸炒令赤色)、腊茶末一钱、麝香一字、定粉一米粒(即韶粉是)、白蜜一盏。各为末,麝先细研,取腊茶之半汤点澄清调麝,次入沉香,次入丁香,次入郁金,次入余茶及定粉,共研细,乃入蜜,使稀稠得宜,收沙瓶器中,窨月余,取烧久则益佳,烧时以云母石或银叶衬之。”
她写完后又把两页纸放在灯光下拍照,然后上传微博:
【香炉峰雪】v:
3月上新:返魂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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