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泫已经给她留了位置,她走过去坐下,在褥子上清理那些卷轴和简牍。打开一看,里头都是关于这一次战事里头的斩获还有俘虏,整理这些对她来说顺心应手,只是这信件怎么写,就有些头疼。毕竟是给燕王看的,不可能写成大白话,这里头的用词就需要斟酌。
说起来,这种事应该是让裴敏之来干更适合,这家伙精通算术,出身世家善于言辞,他来最适合了。
不过慕容泫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只要他不干和上回一样的事就成。
慕容泫看着她专心致志的翻动那些简牍,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夫妻两个在邺城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在朝堂上被慕容煦压制不得志,明明应当在疆场上纵横,偏偏只能在府中,秦萱也是,她之前有过一段女扮男装甚至还坐到了高位上,虽然后来他用尽手段让秦萱脱离了之前的身份,并且换成了汉人世家女的身份嫁给她,可邺城那些个贵妇也不是好相与的,尤其是在皇后的暗示下,秦萱受到那些贵妇的嘲笑和排挤,哪怕她不在意。他看着也是恨的厉害。
不过那会两个人一个为了摆脱皇帝的猜疑,一个为了不看皇后和那些贵妇的脸色,干脆一日到晚呆在府邸中哪里都不去。
不管做什么,两个人都在一块。秦萱在军中和那些男人呆的久了,看似粗枝大叶,但她温情起来,让他恨不得永生永世都只和她在一起,永不分离。
二郎就是在那会怀上的。
眼前的女子面容甚美,眉宇之中含着一股英气,就是那一股英气让人不会认为她是个女子。
她手持一只笔在黄麻纸上写些甚么,偶尔停下来去推开一旁的卷轴去看。
慕容泫看着不由得入了痴,他知道她的热情和柔软,也知道她柔情起来,能将人完全融化。眼前的女子眼角眉梢还带着一股青涩,可这青涩对他来说也是致命的吸引。
秦萱觉得身上老大不对劲,抬起头来向慕容泫的方向看去。慕容泫正好错开她的目光,低下头去喝水。
“你这年纪家中应当给你说好了妇人吧?”慕容泫随意找了一个话头。
“未曾。”秦萱想起丘林氏和那些曾经为了她大打出手的鲜卑姑娘们,手下差点一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受女人欢迎,曾经一度自己感叹自个生错了胎,要是她是个男的,恐怕一切都很好了。
不过她要是真是个男孩,陈氏当年就说不定一不做二不休连她一块都搞死了。
秦萱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女人缘,说起这事,刚刚来军营的时候。盖楼虎齿还拿这件事作为谈资和人到处炫耀。让那一群童子鸡们很是羡慕,甚至还上门来向她讨教怎么取得女人欢心。
呵呵。
“这倒奇怪了,”慕容泫随便拿些话和她说,“像你这样的应当有很多女子喜欢才是。”
“女子喜欢我也没有,也得我喜欢那人才行。不然他喜欢我,和我又有甚么关系?”慕容泫的口吻实在是太过平常,加上他这会已经露出几分只是想要和她唠嗑的样子。
“哦?”慕容泫拉长了调子,颇有几分好奇的看向她,“此话怎讲,难道不是娶妻娶贤,纳妾纳美么?”
“将军,这些我们这些普通的部民是挨不上的。”秦萱抬头笑道,她这会比一开始放松了许多,“其实能够遇上情投意合的人,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这世上的人那么多,事也那么多,偏偏就和那个人看上了眼。”
秦萱说着笑着摇摇头,“这要多少缘分,几人又有这样的运气。说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可是能遇上,也未免不是一件幸事。”
她说完,低头又去摆弄那些纸笔和书卷,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于男人来说听着就像是笑话一样的。尤其在这会女人可以用强抢的可以夺过来,她说这话还真的给人说笑话一样的。
“幸事……”慕容泫垂下眼来,嘴角勾起,但眼中没有半丝笑意,他面上的笑容哀哀戚戚,似哭似笑,看上去十分古怪。可惜秦萱这会只顾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自然也没有看到他此刻脸上的古怪。
“的确……”慕容泫声音飘忽,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的确确是一件幸事啊,足够刻骨铭心。”
“……”秦萱听出他这话语下的压抑,抬起头来,这一抬头正好和慕容泫的视线对上,只不过视线碰上,她就僵住了,那双眼睛下似乎藏了诸多痛苦和死死压抑住的痛苦。慕容泫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
秦萱嘴张了张,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只能低下头摆弄手上的那些东西。
慕容泫见她低头,整个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是了,没有前世那些记忆,在她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主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秦萱后脖子上几乎出了一层汗珠,那些俘虏的人数都已经计算好,只要登上去就行,不过写信就稍微要花费些功夫,用词如何需要想半天。、
等到写完,背上几乎都已经出了一层汗珠子,等到写完,秦萱简直比打了一场仗还要累。幸好这时候慕容明来了。
慕容明来拜见慕容泫,没有想到秦萱也在。慕容明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怕别别扭扭的,见着秦萱也忍不住眉开眼笑,笑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都眯起来。
秦萱赶紧找个理由开溜了,反正这对兄弟说话,她这个外人也不好在场。
出了大帐,她顿时觉得天真蓝。
秦萱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头,梨涂看到她,一张小脸哭的涨红。秦萱要是真的有事,他就只能被退回去了,到时候日子过得简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