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宝付了钱,拿上锦盒就出了门,打开他的大伞,回客栈去了。
他刚离开不久,铺子又进来两个人。仆妇年纪已有三十五六,那锦衣姑娘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模样俊俏,双眸如明月,有神而明亮。
仆妇在门口合上伞抖水,姑娘自己先进了里头。掌柜见了她就笑道,“刚才姑娘挑的珠钗已经放进里头了。”
“母亲定会喜欢的。”花铃将锦盒抱在怀中,余光却瞧见柜子一角空荡荡的,“掌柜,方才还在这的簪花呢,我就是去买了盒胭脂,簪花就自个飞了么?”
话说得得意,掌柜闻言也笑笑,“是飞了,不过是飞进一个公子哥手里了。”
葛嬷嬷此时才抖赶紧伞尖的水,过来就听见这话,说道,“你这铺子里的东西贵得很,那人定是有钱人。”
“我铺子里的东西哪里贵了。”掌柜辩解一句,又道,“那公子是要送给意中人的,肯定不能小气。”
花铃微觉可惜,她原本还看中了两对的,只是要买的时候她又想起沈来宝,这么多年他总会送她簪花,自己根本不需要买。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没给他答复,他是不是在家多想?会不会觉得是自己在避着他?
那个呆子,怎么就不懂她的心意,非要她明说么?
一个姑娘家要是说喜欢他,他又会不会觉得她不矜持,是不是会觉得她迫切?
心犹如被人买空的簪花位置,空荡荡的,无处安放。
她带着葛嬷嬷回到客栈,却见客栈热闹了许多,一问小二,是方才又来了三十余人。她原本要了在角落里的房间,旁边也住了人。听说那一行人个个都身强力壮是彪形大汉,连说话嗓子都比别人洪亮。
葛嬷嬷一听,皱眉说道,“这下可有得吵了。”
花铃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出门在外,千万不要得罪人。此行花家带的下人不多,真要打架也是打不过的,“你去厨房点几个菜送到我房间里来吧,我去看看我爹爹和哥哥回来没。”
葛嬷嬷怕她饿着,应了声去点菜了。花铃的房间在三楼,从楼梯一步一步上去,很快就要到正午,陆续有人下楼吃饭。花铃没有抬头看楼梯,专心走着。到了三楼廊道,似乎人已经走得差不多,所以廊道也没人了。
姑娘大了跟家中男丁也要避嫌,因此花铃的房间在左边角落,但花平生和花朗的却离了一间房,中间那间应该住了人,她从门前经过时,看见门是开的。本不想多看,只是桌上那块锦缎实在眼熟,低头一瞧,可不就跟自己怀里抱着的锦盒布料一样。
她顿时恍然,这人想必就是一口气买走二十一朵簪花的人。
简直就跟沈来宝一样——簪花狂魔。
可就算是魔,她也喜欢,奈何那魔太笨了,还问她喜不喜欢他,笨笨笨。
她摇摇头,出于礼节没有多看,开锁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屏风后面换好衣服的沈来宝一出来就看见大门没关,风雨呼呼地往里刮,他顿时满脸黑线,那不靠谱的亲爹,自己跑去吃饭了门也不关好。他忙去看桌上盒子,还好,没被偷。
沈老爷去厨房里逛了一圈,将喜欢的菜品都亲自点了,颇为满意。和儿子吃饱喝足,休息半晌,就让小二打了水来洗漱。
沈老爷素来是心无所想的豁达人,沈来宝还在看书,就听见自家老爹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听着那响亮如雷的含水升,他是既羡慕又头疼。被呼噜呼噜的噪音吵得久了,连日来没怎么睡好的他终于起身去外面。
他关上房门,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因是雨天,也不见月亮。
风中夹着细雨,扑打湿了楼台栅栏。
他走到栅栏前,也没在意那点点细雨,负手看着远方。
身后门声微响,沈来宝心觉奇怪,怎么呼呼大睡的老爹这么快就醒了。不对,呼声明明还在,他好奇转身,才知道原来是隔壁人出来了。
那姑娘背身关门,动作很轻,侧脸青丝被风轻拂,撩在脖间面上。沈来宝愣神盯看,又觉是认错人了。
她怎么会是花铃,花铃不是……
对啊,她外出了。
花铃察觉到背后目光如火,心里啐了一口浪荡子,蓦地转身瞪眼要骂。可看见眼前人,顿时骂不出口了。
两人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里出现,完全怔住了,千言万语要说却一时无言。
“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