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舟带着康氏等人走走停停地往北行进了将近一个月,因天气愈发寒冷,沿途看下来到处都是凋零的枝叶、枯黄的野草,就连青山也多数失去了绿色,不过毕竟是没有污染的原生态环境,这一路下来倒也赏心悦目。
其实对薛云舟而言,欣赏风景只是苦中作乐,这一路走过来心情并不轻松,一方面是风餐露宿的日子并不好过,另一方面是担心贺渊的安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仗来找自己,最重要的则是沿途看到了太多的百姓疾苦,而这些疾苦才仅仅是这个时代的冰山一角,只要稍微多想一些,就会忍不住心情沉重。
此时已经入冬,虽然他们准备了御寒的衣物,可北方的寒风尤其刺骨,从缝隙钻进车厢里,依然会冻得人微微瑟缩。
薛云舟始终不太适应古代宽大的衣服,干坐着只觉得更冷,便搓搓手哈哈气,掏出从贺渊书房里带出来的地图,摊开来仔细看了半晌,又张开手指比划一番,忍不住皱起眉咕哝:“走了快一个月,怎么才这么点路程?照这样下去,到青州不会要过年了吧?”
出了京城后他们又买了两辆马车,这样康氏与顾氏可以单独乘坐一辆,平日里能方便一些,而其他人也都可以躲进车内避一避寒风或雨水。
薛云舟这一路都是与薛云清共乘一车,薛云清此时正在看书,听到他的话便合起书瞥过来一眼,轻笑道:“王妃养尊处优,怕是不习惯外面风餐露宿的日子吧?”
薛云舟早已习惯他的冷嘲热讽,拿起地图凑到他跟前:“你看看,照这么走下去,过年前能到青州吗?”
薛云清看了看:“赶一赶兴许能到,不过到了又如何?青州又不是我的家。”
“是我的家啊!”薛云舟一脸豪情,“整个青州都是王爷的,王爷的就是我的,我看你也就是嘴巴恶毒一点,品性还能忍受,好歹是兄弟,我的也算你一份。”
薛云清嫌弃地瞥他一眼。
薛云舟扯着嘴角拍拍他的肩:“怎么样?够义气吧?”
薛云清将肩头的手拨开,淡淡道:“我不缺钱,吃穿住行都不牢劳你操心。”说完顿了顿,又加一句,“王爷的可不一定都是你的,若是哪天他腻歪你了,将你扫地出门,我可以收留你,不过你最好自己也长点出息。”
薛云舟一脸“你果然刀子嘴豆腐心”的表情看了他片刻,接着无所谓地笑了笑,自豪道:“我最大的出息就是赢得王爷的独宠!”
薛云清:“……”
这时外面传来宋全的声音:“王妃,此处离平城已经不远,天黑前应该能赶到。”
进城意味着可以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薛云舟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掀开马车帘问道:“什么时辰了?”
宋全看了看天:“午时。”
“难怪饿了,那停下来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再上路。”
“是。”
宋全传话下去,一行人在山脚边背风处停了下来,何良才领着余庆等人开始忙着生火做饭,虽然在野外难免简陋,可谁也不嫌弃,闻到香味个个都有些坐不住了。
薛云舟不喜欢摆架子,再说这又是在野外,想摆也摆不起来,他实在馋得厉害,干脆就蹲到火边自己动手。在他的招呼下,所有人都过来围着火堆或坐或蹲,除了康氏与顾氏比较矜持外,其他人个个垂涎欲滴。
烤架上有护卫打来的两只野兔,虽然比较瘦,但胜在肉质劲道,此刻被烤得滋滋作响,实在勾人胃口。
薛云舟用匕首割下来一小片肉自己尝了尝,又割了好几片大的分别端给康氏和顾氏,再割一些给薛云清和自己,接着招招手,示意其他人来吃,众人这才纷纷开动。
这里正吃得热火朝天时,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出来两个人影,宋全立刻警觉,一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待起身后才看清,那是一老一少两个普通百姓。
老人头发花白,牵着一个吮着手指的男童蹒跚而来,两人都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显得又凸又大,一身破烂脏衣在寒风中晃荡,看着实在可怜。
这样的人薛云舟已经见过很多,每次看到这些饿得啃树皮、冷得瑟瑟发抖的穷苦百姓,他都觉得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他上一世虽然无父无母,可到底还是命好,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过着优渥的生活,对于社会上贫穷的人只限于新闻里得来的认知,而那些人与眼前这个时代的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人颤颤巍巍走过来,又拉着男童抖抖索索跪下,苍老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求几位贵人行行善,给我孙儿一口热汤喝,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老汉饿死不打紧,可我孙儿……”说着不禁哽咽起来。
那男童抬起头,咬着并不干净的手指,睁大眼看着火架上的烤兔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薛云舟有些诧异,这个时代等级森严,沿途碰到的流民几乎都是远远蹲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根本不敢开口讨食,想不到这老人倒是胆子大,想必是实在不忍心孙子受苦,这才壮着胆子过来的吧?
康氏面露不忍,看向薛云舟:“云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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